“此法是我道統秘傳,有傷天和,可以續壽,終究對名聲不太好,壞處也多,有些先輩即使用了,也是偷摸著用。”
‘他和我說這個作甚?’
李曦明稍稍一頓,長奚已經轉過頭去,他聲音愈沉:
“其實…諸家對土德正統戒備很深,尤其是走魔道一途的修士,其餘道統可以不管,可土德修士又是正統魔修,諸家都有些驚懼,雷宮之變雖是諸家得利,可誰也不想再來一次。”
李曦明自家還真知道些相關的消息,雖然不知長奚此言從何而來,依舊不放過,追問道:
“異府同爐之術我也讀過,紫府之後與紫府金丹區彆其實不大…正統魔道…可是拓跋重原那一類?”
“相差不多。”
長奚悠悠地道:
“異府同爐與紫府金丹本是一物,都是當世魔道,古代同樣有魔修,否則蒯離怎麼是魔君?拓跋家也是正統魔修的一支。”
老人從鼻腔之中吐出口氣來,咬牙道:
“術不輕傳,遂有正統,這有正統,那也有正統,坐上果位的不授自己功法,用旁門賜下,到了你我手裡,再用築基篇幅控製下麵的人,豈不是同出一源?常人見了你我嫡係矮一頭,我等見了正統也矮一頭,為人玩物,豈不是常理?”
他似乎想起自家【一炷香世家】的痛苦記憶來,吐了兩口氣,馬上要身隕,強撐著在深黑色的山崖上現出身形,與李曦明落往玄妙觀中,迎麵過來的卻不是齊秋心,而是麵白無須的中年人孔孤皙。
玄嶽的人已經早一步過來了。
孔孤皙伸著脖子,惶恐得像一隻拔了毛的鵪鶉,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顯得套在身上的道袍空落落,如同一套衣服架子。
他飄過來,被長奚急切地掃到一邊去,歪七倒八地磕了個不倫不類的頭,哇地哭出來,長奚隻看素免,這位老觀主滿是不安地揣著手。
長奚道:
“哪間院子?道友可安排好了?”
素免忙去引他,一路到了山崖的一端,素免有些焦灼地道:
“道友…那東西…”
“喔!”
長奚把脖子上的【炁石魔胎】摘下來,塞到他手中,道:
“此物無第三人曉得。”
李曦明一直站在旁邊,低眉順眼,做出克製悲傷的神情,心中已經震天響:
‘此物無第三人曉得?你方才同我說了!’
‘長奚這是什麼意思?把柄?暗示?這【炁石魔胎】對名聲不太好,壞處也多…這是給我留把柄?今後好強逼玄妙觀下場?’
李曦明麵上功夫尚可,沒有因為這話有什麼反應,素免默默收下了,答道:
“我一定儘力護佑玄嶽。”
眼下已經到了那院子中,方圓百裡大多整理得一片空白,顯然等著長奚死已經很久了,一片黃土荒蕪,隻有地麵上幾顆弱草萌發,在春風裡飄動。
長奚袍子底下已經開始落石,嘩啦啦砸地地麵土石飛起,他急急忙忙落去院中,衣袍飄飄,卻沒有瀟灑可言,如同一隻自投羅網的雀兒,盤膝坐在那榻上。
玄妙觀樸素,四處簡陋,這院子也不例外,他坐在塌上,仿佛手腳都伸直不得。
“孔孤皙!”
長奚呼了一聲,孔孤皙忙飛起來,又從半空中刷一聲栽下去,到了近前,顧不得自家老祖枯坐在院落中的屈辱,伸著頭惶恐地看他。
長奚喃喃道:
“孔孤皙,我孔氏起於微末,本無紫府之命,真君轉世,殺我族類,於是氣運轉嫁於我,要我登上紫府,為人踏腳石……”
此言一出,孔孤皙低頭不語,李曦明皺眉,素免生懼,他就站在李曦明身旁,歎道:
“老糊塗了!這可說不得…”
此言一出,長奚似乎極為燥熱,伸了腳,卷起袖袍,欲言又止,道:
“聽從昭景真人命令。”
孔孤皙再度點頭,長奚坐不直了,倒在榻上翻來覆去,聽著地麵下轟隆隆作響,長奚終於道:
“我死則化山,高六百二十一仞,北有三峰,相去百步,東、南共有九峰,多柿樹,陽多赤銅,陰多白金,正南有一泉,噴湧白玉,向南而成溪,去向鹹湖,水中多蝮蟲、多玄龜,我孔氏子弟可以遙拜,不可以登。”
孔孤皙泣道:
“晚輩記下了!”
長奚真人悶吭一聲,呼道:
“痛煞我也!”
他這一聲仿佛雷霆,腳底下的地脈如同吹氣球般鼓脹起來,猙獰的白石、大山從泥土之中破出,一座座山峰如同雨後春筍,孔孤皙站不直身子。
他踉蹌的、哽咽的“恭送老祖”在地動山搖之中淹沒得一乾二淨,無人曉得,任憑腳底下的山脈隆起,地勢一下拔高了,赤銅、白金、十二峰依次顯現而出,泉水噴湧,樹木飛快地密集成蔭,隱隱約約竟然能聽見蟬鳴。
長奚的話一一應驗,並無任何差彆。
先前的院落、老人,仿佛都是一片虛幻,隻留下孔孤皙麵前一件掛在樹梢上的道袍,死寂地飄蕩,林間靜得可怕,四處都是樹枝投下的陰影。
他小心地扯下來,迷茫地走了兩步,終於聽到山底下玄妙觀修士的驚呼聲與讚美聲。
孔孤皙想道:
“應當還有笑聲,是也不是?”
關於遂元丹:
李家一共從青池得了七枚遂元丹,七枚都是厥陰、晞氣,前兩枚從寧家得來,本是青池與蕭家交易換取。
這兩枚是李承遼和李明宮服下的,(本是承淮,後來轉修功法拖了,明宮服下的)寧家當時已經沒有紫府了,其實就是遲炙煙的意思,按著劇情,後期的蕭家與青池一直有丹藥上的往來,初庭當時在北海,遲炙煙是知道李家不吃血氣的,所以特地從蕭家換的那一批裡麵選出來。
還有一點是可能有的讀者不知道,灰紋丹藥也可能是妖物煉成,略有區彆,李曦明可以分辨的,後續給的五枚用的時候忘記交代了。
昨天寫得急了,今天細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