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元禮吃一塹長一智,當即扔出手中的靈寶,可李曦明卻沒有半點停歇,忍著神通法力不繼帶來的強烈眩暈感,雙手在胸前結印多時,感召遠方!
嗡!
天上落下的滾滾離火光雨還未褪去,那籠罩在紫金色光彩下的大陣轟然作響,三十二道靈光衝天而起,再度照亮天空。
正是紫府大陣【昭廣玄紫靈陣】的【紫儀】之光!
天空中的巍峨的寺廟正轟然崩碎,滾滾飄落的琉璃之中白蟬遊走,奪目的熙光溝通天地,天空中紛然落下各色離火,紅紫交雜之間,赫然浮現出青年和尚的身影來。
廣蟬雙目緊閉,那金色的袈裟上滿是跳動著的金色離火,原本浮現在袈裟上的玄妙符文忽明忽暗,竟然如同一尊石像,毫無動彈。
而唯一不同便是他的胸口處,已然裂出一道三指寬的小洞,隱約能看見飄搖的離火,破敗的紫色飛絮從缺口處噴湧而出,露出內裡碎裂的琉璃晶石般的內臟。
【大離白熙光】到底是品級極高的術法,李曦明借助【穀風引火】使之更上一層樓,又在寶塔之中全神貫注凝聚,此光赫然已經完完全全超出廣蟬的預料——【大離白熙光】不僅僅傷了他的法軀這麼簡單,而是一擊貫穿他法體的心臟!
更糟糕的是,他性命相托修行的【蟬蛻光座妙法】用於退去甲軀,一旦施法功成,所有不及筋骨的傷勢能瞬時化解,可貫穿留下的金熙之煞遊遍四肢百骸,哪怕他化作白蟬穿梭,卻依舊不能解!
正因如此,天地中交輝的三十二道紫色光柱相互呼應,迅速彙聚而來,照得這和尚麵上一片紫色,廣蟬卻動彈不得——【大離白熙光】的金煞短時間內將他的法軀完全癱瘓,附著在光芒之中的六合之光更有禁錮之妙,兩者交相呼應,這一瞬間竟然連眼皮也睜不開了!
“轟隆!”
三十二道光柱薈萃,化為濃厚的紫金色光彩,正是大陣之中的【廣穀紫儀之光】!
值此危難之時,廣蟬頭頂仍有那淡金色的玄窗自發打開,照下庇護之力,這和尚的身形便如一隻螞蟻,淹沒在洪水般湧來的紫金色光芒中。
李曦明咳嗽了一聲,卻沒有半分喜色,心中反而閃過一絲遺憾。
‘時過境遷,太陽道統替我修改此大陣時本就是犧牲了攻伐的能力,【廣穀紫儀之光】對付一些紫府初期的修士還有用,麵對這家夥的法軀還是太乏力了!’
他心念一動,沒有半分遲疑,疾馳而去,往空中的某一處追去。
果然,哪怕同樣是天地失色,相較於【大離白熙光】打破法廟的恐怖威力,【廣穀紫儀之光】實在有些雷聲大雨點小,這和尚麵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卻穩穩在這紫光中站定了,身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脆響。
這一刹那,和尚一點點地睜開雙眼,瞳孔中溢滿了不可思議的色彩。
所幸李曦明再無其他拿得出手的術法…法軀不穩,他有些艱難地抬起手來,第一時間將自己那胸口上的傷勢捂住,背部同樣大小的孔洞正在迅速彌合,袈裟上的破損也迅速縮小為針尖大小。
可紫府鬥爭,安有他療傷的機會?隨著空中長卷滾落,【淮江圖】迎風飄揚,重重的金色噴湧,龐大的雄關當即浮現而出,沛然而落!
“轟隆!”
恐怖的音浪在空中擴散,雄關之下冒起無數險峰,種種明陽意象一同浮現,江水止歇,金像倒塌,兵馬潰散,巨宮倒塌,天地鐘鼓齊鳴,悠揚不止,廣蟬道行極為恐怖,這落下的一瞬已經暫時壓住金熙,從方才的傷勢中暫時抽出手來過來,挑眉喝道:
“著!”
那懸浮在他頭頂的玄窗竟然光明燦燦,將這靈寶擋了一瞬,可【淮江圖】貴為靈寶,並非如此輕易能擋住,不但鎖住他的氣息,左右的白光更如簾一般灑下,竟然斷了他的騰挪之路!
‘【淮江圖】…倒也不奇怪!’
身陷靈寶之中,廣蟬目光陰沉,掃去看寶塔,可那一道被他精心祭煉過的寶塔到了此刻還是死死地被宣土定在原地,沒有半點移動的可能,這和尚隻好將拇指從中指指尖推至指腹,麵色一變。
方才李曦明用陣法壓他借以脫身,並沒有半分退走的意思,而是疾馳而去,此刻掀起袖子來,潔白的大手赫然膨脹,本被他加持己身的『謁天門』赫然落下,將那朵牝水蓮花鎖在其中!
他已經用牝水之術從『謁天門』下走脫過一回,此人正防著他以【借牝儀華術訣】再行金蟬脫殼之法!
‘竟也不是隻懂得修行的丹道士!’
廣蟬一時又怒又讚,卻沒有半分驚恐,既然逃不脫,麵對這靈寶傾瀉而下的無數金色輝光,他立刻抬起袖子來,忍著胸口的痛意用力一揮,一不做二不休,唱道:
“寶牙金邊地,聖法在我身!”
那懸浮在他頭頂的玄窗驟然收縮,落回他眉心,使得他氣勢大漲,卻再也沒有什麼能阻擋【淮江圖】的落下!
‘咚!’
這一聲嫋嫋,廣蟬如同遭了當頭一棒,身後那細如針孔的傷口驟然放大,重新恢複為三指寬,鼻間淌流出兩道白血來,睜開的雙目滿是金色。
他赫然已經置於重重關隘與環繞的江水之中,那雄關綿延無窮,巍峨矗立,其上無數金甲金衣之人,紛紛持弓握矛,怒目而視。
‘已入【淮江圖】中!’
遂見李曦明麵色蒼白,運轉法力,坐在『謁天門』上緊急調息,神通則一點不慢,見他入了靈寶,立刻舍棄了牝水蓮花,後腳就要往這靈寶上落來,要鎖他太虛溝通。
廣蟬連讓三招,就是為了從方才失算的後果之中緩和過來,豈能再讓!
他麵色陰鬱,瞳孔倒映著【淮江圖】的無儘金色,咽下滿是離火的血,身後一點一點浮現出諸多幻像,聲音幽幽:
“寶牙軀身,身恭如心能受,勝名法相,眾敬聽彰得說,儘明一渧在我身。”
於是身後眾影浮現,左像結跏趺坐,首有項光,右像頂上三華,肉髻如蓮,廣蟬奮力張嘴,乾脆利落地將兩個嘴角撕向耳後,上半張臉赫然向後倒去,露出那兩排白牙,那白蟬跳起,尖牙利嘴,泣道:
“父阿!欲殺兒不成!”
這一聲仿佛天雷崩碎,炸得【淮江圖】朔朔作響,羞愧失色,換做尋常的靈器,主人司馬元禮無心他顧,必然就此崩潰,可【淮江圖】不同尋常,又有李曦明出手,搖搖欲墜,竟然勉強撐在上頭。
這可就苦了李曦明,他麵色青白,頭暈目眩,隻聽耳邊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朦朦朧朧中看見無數金色拔地而起,將一切玄妙抬起!
當眼前的金白之色褪去,廣蟬業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冉冉升起的金色腦袋!
這張臉龐高聳入雲,鼻梁如同一座山峰,黑洞洞地吐著彩氣,雙唇痛苦的抿在一起,一道道皺紋如溝渠,雙目之中赫然是兩座宮殿,無數僧侶進進出出,仿佛住在兩枚琉璃珠子裡,虔誠跪拜。
而這腦袋之下是血淋淋的脖頸,並沒有什麼軀乾,仿佛被什麼利齒的野獸咬下來的,這位廣蟬摩訶的金身竟然僅僅是一個腦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