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然!”
眼前的老人連聲應了,聽得李遂寧沉神凝色,在洞府前踱起來,心中一片沉吟:
‘李介詣。’
李遂寧並非不知廣蟬,甚至知道他的俗名叫作李介詣…若提這李介詣,便避不開勝名儘明王。
當年的勝名儘明王是大梁的人物,占據一座小釋土,這位釋王雖然常被歸於大慕法界,可實際不入七相,對古釋修還親近幾分,亦是拓跋家重要的依仗…
拓跋家稱帝時,他正是七世摩訶,證法相在梁末,配合上傳說中的那一尊小釋土,威能稱得上恐怖,可他隕落也在梁末。
“最後一位梁帝落水而死,本質上是那位梁武帝的隕落…勝名儘明王也跟著隕落…莫不是觸及了明陽之道…”
而勝名儘明王膝下有五魔子,皆是滔天的妖魔,為這釋王一一斬殺渡化,而這李介詣,便是其中第五子的後裔,祖先在梁滅時躲到了一世家之中,幸得苟存。
李遂寧之所以知道得如此清晰,實在是這李介詣今後的名聲的確不小!
‘按理來說,此刻他不曾南下,是魏王北征時來做他的對手…直到…大欲道的那位大孔雀【彌生再世】!’
李遂寧頗為沉默,此時回想,仍有些難以言喻——內裡明爭暗鬥了千年的大欲道發生了一場極為恐怖的內亂,引得天下變色,舉世皆驚,甚至到了百無禁忌,法相現世的地步!
大欲道一躍而上,與慈悲道並駕齊驅,爭奪七相第一的大位置!
這場動亂雖然與李氏無關,卻改變了整個七相之間的格局!
大欲道的摩訶雀鯉魚功成出關,攜【彌生再世】而誕生出的三位釋子一同南下,轟動江北,甚至叫原本坐看風雲的慈悲道悚然而驚,不得不一同南下,才有後來【長闔之亂】的大恐怖。
而最與李氏相關的…便是這三位大欲釋子之一——左懼參座羚跐摩訶,俗名李承盤!
雀鯉魚帶著羚跐南下,便與李介詣針鋒相對,想要搶他身上一座小釋土,間接導致了大慕法界不得不全力支持李介詣,這才把這位廣蟬摩訶捧起來。
“如今他…這樣早便南下了!”
李遂寧心中沉吟,總體卻沒有太大慌張,暗有猜測:
“變化卻不會因為丁客卿,而是昭景真人,他不曾陷在西海,而是全身而退,從魏王守湖變成了真人守湖,北方修士想要取他性命,才不會像前世一樣屢屢試探不前,而是激進猛攻!”
“可有大宋罩著,終究不會太過火,不曾落在西海,天下明已成!早了…整整十餘年…”
從西海脫身固然引來了更多的圍剿,可隻要李曦明無事,一切都是值得的!他隻聽李曦明安然無恙去了南疆,心中便安晏了。
‘總體來說,並沒大的變動…這一陣變化也並非壞事!’
他方才安定,卻疑慮起來:
“隻是這封山…”
這可不是好事,李遂寧前世經過如此的風風雨雨,可沒有聽說這樣如同禁足的舉措!
‘難道……是前世不如這樣顯眼……不曾聽聞?’
他默默入洞府,在蒲團前踱了兩步:
‘前世的絳淳叔的確少露麵…我也去見了,是能見到的…如今這模樣,竟然像是無人能見我了…’
李遂寧心中生怖,久久方才抬眉:
“莫不是…有哪處出了問題不妥…真人疑我?”
他便從袖中取出一布帛來,點了墨提字,稍作思量,洋洋灑灑寫了問候。
李遂寧提了自己的突破,便去問封山的消息——這事情並不難辦,他看似是個足不出戶的築基,可以他前世的經驗和對眼下時局的了解,無論對方有什麼托詞,李遂寧都能輕易判斷出真假!
於是叫了老人進來,吩咐道:
“杜老可知道小叔叔在何處?”
李絳淳雖然是不世出的天才,行事卻極為低調謹慎,杜鬥隻道:
“隻聽說在內陣,不知在陣中何處。”
李遂寧吩咐道:
“你隻取了我的信,裝在儲物袋裡不要取出來,一路送到內陣,讓人交給他看一看。”
杜鬥連忙點頭,匆匆地出去了,隻留下李遂寧心中頗有不安地踱了幾步,暗暗歎氣:
‘希望是我想多了!’
杜鬥取了他的信,便匆匆往山下去,越過了湖,到了洲上,距離內陣還有好一段距離就停了步,拜道:
“請陳大人為我主人帶信。”
守在內陣前的修士神色嚴肅,滿頭白發,盤膝坐在陣前,雙手結印,如同老僧入定,看上去年紀極大了,腰板還是挺得筆直,身後背著一把長劍,正是老人陳冬河。
陳冬河是數代元老,是叔脈的親女婿,輩分大得可怕,本應在家中頤養天年,可自從李秋陽坐化,這老人便閒不住了,非要出來做事,李絳宗不敢怠慢,思來想去,將他安排在這內陣之前。
他聲音沉沉:
“是遂寧的人?”
“正是!”
陳冬河從他手中接過信,一絲不苟的上下翻查了,接引陣法之力探查,轉去看他,見他一身素服,問道:
“寄蠻坐化的消息…已經傳到你這裡了!”
杜鬥突然聽了這一句話,頗為謹慎,答道:
“稟長老,是大人歸天了!”
他口中的大人名叫李寄蠻,修為不高,卻是東山越之主,算起來是玄宣的外孫之一,曾經用來安定山越。
他有李家一半的血統,享受儘了人間的榮華富貴,在王位上坐了近百年,坐到他兒子孫子都想造他的反,這才安然退下來修行,如今衝擊築基失敗,終於隕落。
因為是伯脈自己的人,李絳宗給了規格不低的葬禮,北山越一邊的狄黎家也跟著掛白衣,遙表敬意。
陳冬河捋了捋白須,老臉顫了顫,蒼聲道:
“早該去試的,如今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