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輝還記得幾天前，自己才剛和秘書吐槽過聯盟太過仁慈，結果這還沒過幾天他的“好朋友”就給他帶來一個大大的驚喜。
環形島的閒人們估計是吃得太飽，因為地圖上找不到的某個山溝溝裡燒死了幾個人，跑出來舉牌抗議南海聯盟與帝國的經濟合作。
好吧，這確實很過分。
但這抗議屬實把他給整不會了。
講道理，稍微動動腦子都能看出來是誰在給誰白送錢，誰在給誰放血，結果這幫人愣是給理解成了他在給帝國當狗。
聽聞這事兒之後，李明輝當時就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去環形島上跟這幫漁夫掰扯明白。
兩百億！
南海聯盟什麼都不用做就能白拿兩百億！
他們也不用腦子稍微想想，自己啥活兒不乾都餓不死的福利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瞧聯盟給他們慣得！
到頭來還是聯盟的管理者有遠見，一眼就看出來那西嵐是個屎坑子，畫了個圈自己玩自己的，壓根兒不帶著他們玩。
還有軍團……
不過軍團又是另一回事兒了，是純粹沒把動物園裡的人當人，那個又另當彆論了。
人與人的下限是不同的。
就在李明輝生悶氣的時候，司文如他預料之中的找上了門來，盯著他咄咄逼人道。
“李明輝先生，我勸你最好謹慎考慮一下合作的對象，我們在火炬教會身上吃的苦頭已經夠多了……我話直說好了，南海聯盟有相當一部分居民不希望和帝國合作。”
看著這家夥變臉如翻書的樣子，李明輝差點兒沒把鼻子都氣歪了。
“那你們到底還要不要賣他軍艦！”
“要……”司文下意識的開了口，然而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也不能不要。”
“……這總統你來當吧。”
李明輝推開椅子就要走，嚇得司文連忙上去抓著他的肩膀，把他給結結實實地按住了。
“這可不行，您得坐到戰爭結束之後！我們之前說好了的……伱可彆開這種玩笑！”
“那你倒是和我講講，我特麼怎麼做到又賣又不賣？”李明輝氣的笑出了聲來，“隻收錢不發貨？”
他本來隻是說一句氣話，卻沒想到眼前這家夥竟是一口答應了。
“也不是不行。”
李明輝愣了下。
他本以為琢磨著把軍艦拆成玩具的自己已經夠無恥了，但沒想到竟然還有比自己更無恥的人。
臟。
太特麼臟了！
李明輝盯著他。
“……你們想把好處都要了。”
“為什麼不呢？”司文眼神飄忽地說道，“批準采購的法案是您簽的，但批準交貨的手續是您的下一任來簽……您出於為南部海域幸存者爭取戰後複蘇的時間窗口而簽下了協議，沒有人能指責您，您的下一任出於正義的理由拒絕在交貨協議上簽字，同樣沒有人能指責他。”
李明輝歎了口氣道。
“你們這做法太欺負人了。”
“那不然呢，我們舍己為人？把你的船給他們，讓他們來我們的地盤上撒歡？醒醒吧，你自己都覺得聯盟太仁慈了，怎麼到了自己這兒又手軟了？”
司文狠狠地噴了他兩句，繼續說道。
“代表會會幫你爭取時間，等你先簽了合同，我們再響應那些鴿派的呼聲頒布修正案……你仍然是我們的英雄，甚至給你的後來者還留下了一個光榮的機會。”
說完，司文便退出了門外，隻留下李明輝和他自己的秘書倆人。
辦公室裡安靜了許久。
李明輝歎了口氣，看向了自己的秘書。
“看來我的直覺是對的，我們確實需要這幫在會上叭叭叭個沒完的家夥……咳！你替我約一下尼哈克公爵，就約在總統府就好。還有，替我準備一份薯條港最新一期的《幸存者日報》，我可能會用到。”
實在是難繃。
幾天前他和司文還針尖對麥芒地吵架，如今才一個月不到就“握手言和”了兩次。
那秘書懵逼地點了點頭。
“好的……先生。”
也許是他的水平不夠，他越來越看不懂這幫家夥了……
……
劍、盾牌、盔甲……甚至案板都已經準備齊了，然而接到邀請的尼哈克公爵卻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鬥獸場裡的那頭肥牛，而他剛交的好朋友正在幕後無聊地甩著劍花熱身。
以為是那南海聯盟至高無上的戰爭英雄又想起了自己這個富有而神秘的老朋友，他欣然穿上了魔鬼絲織成的豪華禮服赴約了現場。
這是他最喜歡的一件禮服。
窗外的陽光有些耀眼。
李明輝起身走到了窗邊輕輕收了下遮陽的百葉，醞釀了片刻情緒，隨後轉過身看著淡定喝著紅茶的尼哈克公爵嚴肅說道。
“尼哈克先生，你們做的有點太過分了。”
尼哈克公爵皺了下眉頭。
“什麼意思？”
李明輝輕輕咳嗽了一聲。
“我的意思是……您墊在茶壺下麵的那張報紙。”
看在兩百億的份上，他收斂了一些語氣，而尼哈克公爵也果然的舒展了眉頭，視線落在了報紙的頭條上。
之前他都沒仔細看這紙上的字兒，這李明輝一提醒他才回過神來這是張“報紙”。
《猛獁州的劊子手，殲“敵”十萬的阿賴揚！》
【配圖：石頭村慘案。】
看到這標題和配圖，尼哈克公爵的眉頭狠狠跳動了下，連那正文的內容看都不看一眼，便黑著臉解釋道。
“前線將軍的決定我們也乾涉不了……確實做的混賬，我們事後會追究他的責任！”
這個狗曰的阿賴揚！
拉屎也不知道擦屁股！
他一眼便猜到了事情的經過，無非是有人行了婦人之仁，讓幸存者活了下來，把事情給抖出去了。
要是把人殺乾淨了還能有這麻煩？
那就不叫什麼石塊村慘案了，那得叫火燒十萬大軍！
當然，追究責任隻是他口頭上說說，這阿賴揚是他親自推上去的，追究責任那不是打自己的耳光嗎？
而且這關你們南海聯盟屁事兒。
李明輝坐在了他的對麵，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歎了口說道。
“……現在很難辦，我是不太想管這種事兒的，但一些環形島的居民卻跳了出來，反對我賣軍艦給你們。”
軍艦不賣了？！
那他之前那一百億不是白花了？！
一聽這話，尼哈克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你什麼意思！你怎麼能出爾反爾！”
見這家夥似乎有些反應過度，李明輝連忙又把語氣軟下來哄道。
“公爵先生，您誤會了，我並不是想反悔，否則我也不會急著邀請您過來商討對策了。”
見這事兒還有的談，尼哈克公爵終於沉住了氣，語氣也跟著緩和了下來。
“那你說說到底怎麼談。”
“代表那邊要我給居民們一個交代，但我說實話他們懂個屁，他們根本不知道帝國對南海聯盟有多重要，然而無奈的是我就是個保姆，我不想搭理也得哄一哄他們，”李明輝歎了口氣，擺出一副難做的表情，搖頭繼續說道，“如果過不了他們那關，讓他們換個反對帝國的人上來，這軍艦就不知道賣到哪去了。”
尼哈克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連忙說道。
“不能……把那些人處理掉嗎？”
說著的時候，他的眼神左右遊動了下，右手輕輕比劃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意思不言而喻。
李明輝的眉頭狠狠抽動了下，咳嗽了一聲說道。
“你，您正常一點……我們在討論很嚴肅的事情。”
彆說他辦不到，查拉斯都辦不到這種事兒，那個眼高手低的瘋子最多也就戒嚴一下。
真要是對自己人出手，隻怕連當地堡男孩的機會都沒有，機場那一仗都不用打了。
尼哈克納悶兒了半天，也沒覺得自己哪裡不正常，況且他也隻是出個主意，又沒說一定要這麼辦。
見李明輝沒有同意，他隻能換了個角度琢磨，而這琢磨了半天，也慢慢地好像抓到了一些重點。
“所以隻要把那什麼代表給哄開心了就好了對嗎？”
“是的，”李明輝迅速點頭，一臉誠懇——或者說殷切地說道，“我們是朋友，你可得幫我這個忙！”
他的想法是讓尼哈克這邊提出儘快下單，把合同和設計圖談妥，定金和預付款什麼都給付了。
然而他到底還是高估了這公爵的智商，後者也許是大款當習慣了，把南海聯盟當成了自己家，大手一揮說道。
“這好說！我再給你們一百億西嵐幣貸款！”
正喝茶的李明輝差點兒沒一口茶水噴出來，乾咳了好幾聲才放下杯子。
“不是西嵐幣的問題……咳，當然，你們願意支持我們的重建工作，我們也是非常支持的，隻不過……我們現在正在談出售軍艦的事兒，您能夠理解嗎？這是兩件事。”
這家夥腦袋怎麼就轉不過彎來呢？
看著這個肥頭大耳的家夥，李明輝聞言心中是哭笑不得，但也隻能耐著性子和他解釋了。
尼哈克皺起眉頭琢磨了一會兒。
“李明輝先生，這裡也沒有的人，你不妨把話說明白點……到底需要我做什麼？”
李明輝也不繞圈子了，目光炯炯地盯著他說道。
“我希望將訂單儘快定下來，趁著那幫在會上喋喋不休的家夥對我們親密無間的友誼出手之前！”
尼哈克聞言大喜，搓著手說道。
“那太好了！我也是這麼想的！你們最厲害的船是什麼？”
見魚兒上鉤了，李明輝立刻說道。
“海涯號戰列艦！一分鐘能打下一艘軍團的飛艇！”
尼哈克公爵聞言心頭巨震，差點兒從沙發上站起來，盯著李明輝失聲叫道。
“有這麼厲害？！”
李明輝乾咳了一聲說道。
“……你買過去可以試試。”
說實話，戰爭又不是丟色子比大小，這種問題本身就很蠢。然而沒辦法，客戶就吃這套，他也隻能用這種外行的比喻。
那尼哈克公爵的眼睛果然火熱了起來，拇指和食指快搓出火星子，饞的口水都快掉地上了。
“多少錢！”
看著一臉急切的尼哈克，李明輝心臟也是怦怦跳地厲害，但還是沉住氣繼續扯道。
“也許……10億銀幣？這得等設計圖出來了才能估價——當然！我們這裡支持分期付款，您先付五千萬定金，我們的造船廠就能開工，開工以後每個月打一千萬就可以了，直到付清為止。”
後麵這句話主要是擔心上鉤的大頭魚被嚇跑了。
結果他沒想到的是，對麵這家夥一點兒沒被這天文數字給嚇到，反而大喜過望地站起身來。
“太好了！十億銀幣……這樣吧，我們稍微吃點虧，就算一百億西嵐幣給你們！”
聽到這句“我們稍微吃點虧”，李明輝差點沒被自己的唾沫給嗆死，連忙打斷了這位公爵的白日夢。
“尼哈克先生，尊敬的帝國大公……這個不能這麼算的，必須得用銀幣付款。”
尼哈克愣住了，眉頭皺了起來。
“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
“我們借了你們這麼多錢，你們用西嵐幣買了我們那麼多東西，上萬噸的鋼鐵、水泥、棉花還有大豆和糖！現在我們想買你們的東西還得用銀幣？！你們什麼意思？”
尼哈克總督的眼神略微不善，渾濁的瞳孔中浮起了一絲懷疑。
西嵐幣的債可是得用西嵐幣還的，這可都是白紙黑字上寫的。
這幫家夥到底打不打算還錢了？
李明輝也愣住了。
他這殺豬的刀都磨好了，卻沒想到豬突然睡醒了，趕忙火急火燎地打補丁。
“不是我不想收……我們當然願意收，隻是這個……”他的腦袋轉的飛快，忽然急中生智道，“是造船廠那邊不收啊！”
尼哈克愣了下，有些懵。
“造船廠？”
咋又扯到造船廠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