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港的北郊,飽受風沙侵襲的迎風口上,坐落著一條名叫黑水巷的小巷。
這裡是永夜港的貧民窟,居住的大多是威蘭特人之外的邊緣族群。
其中有來自大荒漠的土人,有來自軍團本土的被驅逐者,以及新大陸的土著,甚至還有婆羅人。
複雜的種族成分和尖銳的矛盾造就了這裡的魚龍混雜。
雖然當地的幫派分子不敢在威蘭特人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張膽的火拚,但仇殺和械鬥卻時有發生,就如同南方軍團接管之後的西帆港。
威蘭特人並不在乎這些邊角料的死活,他們隻是便宜好用的勞動力,雖然年年都掙紮在貧窮與溫飽的生死線上,卻從來沒見他們死絕過。
他們就像野草一樣,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來到這裡,並且在春風吹過之後,長出一茬又一茬的新芽。
所以也難怪南方軍團會對凱旋城的文官集團不滿。
凱旋城式的壓榨過於低效了,甚至於軟弱。
如果那群凱旋城的草包們能像他們一樣,在底層構建一個“互害”的社會,讓蒼蠅和老鼠為了一口屎打的頭破血流,為了誰更臭不可聞互噴唾沫,西帆港根本就不可能發生最初的那場暴亂。
就比如永夜港。
根本不會有勞工累死在威蘭特人的碼頭上。
在他們精疲力儘倒下之前,他們會帶著幡然醒悟的悔恨,在眾人的嘲笑聲中被悄悄地埋葬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
譬如黑水巷。
他們到底不是威蘭特人,總不可能和威蘭特人的失敗者們埋在同一個地方。
行走在這座“垃圾處理廠”中,幾個玩家小聲的竊竊私語著,交流著一些被當地人聽懂了可能會挨揍的話。
醫學奇跡:“……其實威蘭特人還不夠極端,居然允許這些甘蔗渣們在家門口腐爛,沒有將它們埋到大荒漠去。”
憤怒的脂肪肝:“不行吧,把人趕去大荒漠那不就成掠奪者了麼?”
酸菜魚:“還能當哥布林之母。”
醫學奇跡:“嘖,劃重點,我說的是埋。你當是請客下館子呢,還客客氣氣送到門口。”
憤怒的脂肪肝:“瘋了吧?!那誰會給你乾活。”
酸菜魚:“+1,你有點過於極端了。”
聽著身後三個腦癱的交談,塔蘭突襲者滿頭黑線。
他咋感覺又招了一群貴物進來?
仔細想想,以前好像也是如此,他的沙漠兵團從來就沒招到過正常人。
難怪他衝不到T0!
怎麼想都是這幫團員的錯!
“閉嘴吧你們,嫌自己的外語在這兒不夠紮眼是不?”
聽到自家老大發話,三個玩家總算消停了一會兒。
倒不是因為他們已經服了這位老大。
主要是擔心這彩筆一會兒任務搞砸了甩鍋到自己頭上。
塔蘭鬆了口氣,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巷子兩側的街道。
為了不讓自己的隊伍看起來像郊遊的一樣,他特地隻帶了三個剛認識的親信。至於其餘三十個新入夥的團員,則被他安排去了旅店開房。
等進了大荒漠之後,有用得上他們的地方。
至於現在,人太多反而礙事,還可能被威蘭特人盯上。
尋找線索並不容易。
黑水街的房子都是胡亂建的,彆說是門牌號,有些屋子連門在哪兒都得找一會兒。
紙條上的地址也寫的格外抽象,連問路都沒幾個人看得懂。
不過這難不到他。
塔蘭的眼神沿著街道一陣尋覓,眼中很快放出了光亮。
“馬蹄鐵酒館……右數三個門麵,從小巷子裡進去向右拐,找到了!就是這兒,跟著我!”
見他一臉興奮的樣子,跟在他旁邊的醫學奇跡忍不住提醒了句。
“老大……那個馬蹄形狀的招牌我們已經路過三次了。”
一旁的酸菜魚也點著頭,一臉肯定的表情。
“+1,我也有印象。”
塔蘭的臉色一紅,瞪了他一眼。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醫學奇跡頓時一臉無辜的表情。
“老子問了你半天要找什麼,你就讓我彆問跟著,我特麼還以為你知道要去哪兒呢……你特麼迷路了早說啊。”
塔蘭漲紅著臉說不出話。
旁邊的酸菜魚狐疑地看了這位不靠譜的團長一眼,將信將疑道。
“……大哥,你到底行不行啊?”
塔蘭惱羞成怒道。
“……閉嘴!”
三名玩家彼此交換著視線,眼中的懷疑越來越強烈了。
或許……
這任務真沒那麼重要也說不定。
否則實在很難解釋,為什麼會把任務交給這坑貨……
此時此刻的四人並不知道,就在他們前腳剛拐進小巷子的同一時間,幾個威蘭特人士兵緊跟著就出現在了他們先前經過的地方。
南方軍團和聯盟雖然沒有互相宣戰,但雙方在婆羅行省已經把腦瓜子都打出來了。這時候聯盟的人突然出現在了南方軍團的地盤上,怎麼可能不被盯上?
就算有凱旋城的簽證也不好使!
早在這幫藍地鼠們下碼頭的時候,駐紮在碼頭附近的衛戍隊就盯上他們了,並且在旅館的門口將一群人逮了個正著。
衛戍隊打算對這群疑似奸細的藍外套進行分開審訊,然而在清點人數的時候卻發現,他們抓到的人和下船的人對不上數。
發現居然有漏網之魚,衛戍隊的長官立刻下令派人去追。
就這樣,這群衛兵在一名十夫長的帶領下,從碼頭一路追到了北邊的黑水街。
眼看著他們就要追到了,結果跟著拐了幾個彎兒,卻發現人不見了。
“媽的,跟丟了!”
帶隊的十夫長陰沉著臉,麵對這臭氣熏天的街道罵罵咧咧了一句。
跟在他旁邊的幾名威蘭特人衛兵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眼神環顧著四周黑黢黢的小巷口,還有那一扇扇緊閉的門窗。
黑水巷雖然也算永夜港的地界,但一般威蘭特人根本不會來這裡。
跟在十夫長的身旁,一名衛兵咽了口唾沫,緊張問道。
“老大……現在怎麼辦?”
那十夫長眯著眼睛,視線在街道的兩側尋覓了一陣。
這群藍地鼠果然有問題。
沒問題的話他們乾嘛要逃跑?
想到這兒他不再猶豫,立刻下令。
“這幫家夥跑不遠,他們肯定還在黑水街附近一帶……聯係當地幫派,發懸賞!”
那衛兵神色一肅,立刻領命道。
“是!”
……
迷路隻是旅途中的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到沙漠兵團執行任務。
照著【關鍵NPC】提供的小紙條,塔蘭按圖索驥“很快”找到了任務鏈的下一個關鍵NPC——那個叫諾克的傭兵。
一切順利的就像“杯賽社”祖傳的馬桶。
看著那個靠在小屋子門口、下巴爬滿了胡茬的男人,【塔蘭突襲者】繪聲繪色地將自己是來這裡乾什麼的、以及要找誰全都一股腦的坦白了出來,主打一個真誠。
在聽過他的敘述之後,站在門口的NPC“諾克”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若有所思的說道。
“馬丁……這名字我有點兒耳熟,不過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要不你過幾天再來?”
塔蘭聞言心中大喜,臉上卻不做任何表示,不動聲色地摸出了兩枚二十麵值的第納爾。
“也許這能幫你想起來一點兒什麼。”
看著他手中的金幣,胡子拉碴的男人臉上頓時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即喜笑顏開地收下了。
“馬丁!我想起來了,我認識這家夥!我昨天還和他一起喝過酒來著,就在路口的那個叫……叫什麼酒館來。”
“馬蹄鐵酒館,對嗎?”
欣賞著那張驚掉下巴的臉,塔蘭微微笑著將兩枚沉甸甸的大金幣丟在了他手上,拍了拍他油膩的肩膀。
“……這隻是定金,如果你能把他帶來我麵前,尾款會是這筆錢的一百倍。”
聽到團長許諾的大手筆,跟在他身後的三個小弟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4000第納爾!
哪怕按最好的彙率換算成銀幣,也得要800銀幣了!
這筆錢對於那些大佬們來說是個小數字,但對他們這樣的新人來說還是不少的。
看得出來,他們的團長為了這個任務也算是下“血本”了!
那個叫諾克的男人臉上果然露出貪婪的表情,將金幣收進了懷裡。
“沒問題,可是……我找到了他之後,該怎麼聯係您?”
塔蘭淡淡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
“這些天我都住在港口區的橡木桶旅館,那個醒目的啤酒桶就是招牌。你找旅館的服務生,直接報我的名字塔蘭,他自然會帶你來見我。”
他的弟兄們已經把整個旅館包場了,那裡都是他的人。
雖然他的兵團裡有不少萌新,但他可不是萌新,隻是在服務器裡的存在感比較低而已。
參加了這麼多個資料片,薅了阿光那麼多根羊毛,區區4000第納爾的投資對他來說還是很輕鬆的。
隻要能完成任務,一切都是值得的。
交代完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後,塔蘭帶著三個小弟瀟灑的轉身離開了。
看著團長一副“搞定了”的模樣,酸菜魚有些擔心的問道。
“老大,這就完事兒了?”
塔蘭淡淡笑了笑,臉上帶著勝券在握的表情。
“說完事兒還太早了,不過也差不多了。”
既然那個叫馬丁的家夥就在港口,一切就好說多了。
這種找人的活兒,當地的幫派搞不好比警察還擅長。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花開了。
一直沒說話的脂肪肝皺了下眉頭,思忖著低聲說道。
“可我總覺得太簡單了點……那個馬丁就這麼巧,就在這永夜港?”
“確實……”醫學奇跡摸了摸下巴,“這任務要是真有這麼簡單,那豈不是是個人都能做。”
見這幫坑貨瞧不起自己,塔蘭翻了個白眼。
“這叫鈔能力,你們懂個屁。”
憤怒的脂肪肝:“……”
酸菜魚:“老大牛逼!”
目送著那一道道背影消失在巷口,那個叫諾克的男人這才轉身回到了屋裡,並輕輕地關上了生鏽的鐵門。
也就在他關上門的一瞬間,那燦爛的笑容頓時從他的臉上消失了,兩顆黃豆大的眼珠子裡放出了狠厲的光芒。
一名穿著背心的光頭大漢拎著一柄生鏽的鋸子,從隔壁的房間裡拐了出來,看著返回到屋裡的“諾克”問道。
“老大,外麵是什麼人?”
那人的領口上紋著一道蜈蚣似的疤痕,看起來甚是猙獰。
若是有本地人在這兒,準得被這道疤痕嚇出尿來。
他的名字叫約克,綽號“醫生”,不過他平日裡乾的可不是看病的活兒,而是帶著一群鬣狗幫的小弟在黑水街上要債。
至於被他尊敬地稱作老大的那個男人,自然也不叫什麼“諾克”,而是鬣狗幫的頭兒莫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