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齒分離。
臉紅成蘋果的不止是蔣雪洲一個,還有胳膊撐在休眠艙上的另一個人。
那家夥的姿勢說不出的怪異,就像爬樓梯時卡在一半的橘貓。
不過此刻的她心中無比滿足,完全沒有一丁點兒吐槽和拌嘴的欲望。
埋著紅透了的臉,她小聲說道。
“笨蛋……你……你想把我牙齒給磕掉嗎……”
太狡猾了。
居然用這招……
這讓她還怎麼生氣。
看著忽然嬌羞的蔣雪洲,夜十紅著臉,支支吾吾地說道。
“我,我沒有那個意思……”
他已經很努力在模仿方長那家夥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搞砸了。
也許是平時說的騷話太多了,他這張嘴天生就講不出來那種煽情的話。
不過他當時確實是這麼想的。
不管她變成什麼樣,無論還有沒有機會治好,他都不會辜負她。
“……我的意思是,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
好不容易軟下去的拳頭又硬了,蔣雪洲恨不得把他頭敲歪。
“為什麼喜歡是疑問句啊!你這家夥……喜歡……就不能好好說出來嗎?真是的,氣死人了!”
似乎自己也覺得有些丟人,夜十的老臉有些掛不住,紅著臉懟了回去。
“啊啊啊……我說行了吧,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他一口氣連著說了三遍,把以前沒說的那份也給補上了。
在聽到那個詞的瞬間,蔣雪洲的臉刷的紅了起來,耳朵仿佛飄出了蒸汽,原本氣勢洶洶的樣子又軟了下去,就像快融化的雪人兒。
吵架從來沒輸過的夜十自然沒有錯過這個反擊的機會,看著一臉暈乎乎就好像快要融化似的蔣雪洲,紅著臉乘勝追擊道。
“我說完了,該你了?”
“我,我?”
似乎沒想到會被反問,蔣雪洲一時間慌了神,上翹的尾音都走了調。
看著想要躲閃的她,夜十卻是不依不饒地盯著她的眼睛,追問道。
“是啊,我已經告訴你了,我喜歡你,喜歡的不行,就算覺得你難為情我也要說,我不想再像剛才那樣……差一點就錯過你了。”
“……”
那句“喜歡”就好像遙控器的開關,按一次她的大腦就宕機一下。
薄薄的嘴唇開合了半天,火紅色的雲團鋪成了一片煙霞。
等等……事情發展的會不會太快了?
要不要再考察一下?
就,就算她是不太討厭小孩子的……一個兩個都挺好,三個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果然還是得問問月寒的意見吧?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接受自己突然就當小姨了。
直到想到自己的孫女叫什麼名字的時候,她才猛然間意識到自己似乎想的太遠了,不禁想把那滾燙的腦袋紮進冰塊裡冷靜一下。
夜十並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奇怪的東西,也沒有繼續追問,隻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雙小鹿似躲閃的眼睛,等待著她的回答。
終於……
這個比他還要不坦率的家夥,最終還是沒忍心讓他一直等下去。
那嘴唇糯糯的張開,說出了兩人其實早就已心知肚明的回答。
“喜歡……”
“喜歡誰?”
“喜歡……你這個笨嗚——!”
她話還沒說完,又一次被堵住了。
……
當蔣雪洲從休眠艙裡坐起,已經是十分鐘後的事情了。
在止血凝膠的作用下,她腹部的傷口已經結痂,並且已經開始了緩慢的康複。
“義體人”在適應性與愈合能力上遠比一般的廢土客強的多。
而這也是學院的人在廢土客們的眼裡會成為香餑餑的主要原因之一。
雖然蔣雪洲的身體依舊很虛弱,但在常規重力環境下起身行走已經基本沒有任何問題。
按照林悠悠臨終交代的囑咐,夜十幫她換上了艙外活動的外骨骼。
傷口結痂之後儘快從“冰櫃”裡出來會更有助於促進血液循環和新陳代謝,這時候一直躺在休眠艙裡反而不是什麼好事。
有外骨骼的輔助,他倒也不用擔心她會磕著碰著或者摔倒。
在確保了安全之後,夜十關閉了應急氣閘,打開了駕駛艙的艙門。
駕駛艙內的空氣一瞬間被抽空,又重新變成了真空的環境。
在夜十的攙扶下,蔣雪洲小心翼翼地從登陸艇的艙門口爬了下來。
看著吃痛彎了下腰的蔣雪洲,剛鬆開手的夜十又連忙擔心地扶住了她。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就是傷口扯了一下……不用搞得我好像很脆弱一樣。”
蔣雪洲紅著臉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家夥突然這麼會照顧人,總讓她感覺怪怪的。
不過雖然嘴上怎麼說著,但她心裡還是吃了蜜一樣甜。
“我還不是擔心你……”夜十撓了撓後腦勺,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你還是悠著點吧,抓住我的手彆鬆了。”
蔣雪洲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說話,不過卻將他的手握得更緊了。
她很享受現在的感覺。
即便他們現在的情況稱不上有多樂觀,距離地球足足有五光年那麼遠……
反應堆的燃料應該撐不住下一次躍遷了,否則那個仿生人也不會如此著急。
不過,即便困難重重,她的心裡卻一點兒也不害怕。
要說為什麼……
她總感覺來過這裡。
這裡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就像是她自己家的客廳。
“話說……我剛才做了個好長好長的夢。”注視著那個被廢墟埋在牆角的仿生人殘骸,蔣雪洲忽然小聲地開了口。
夜十輕輕握了握她的手。
“你夢到了什麼?”
蔣雪洲閉著眼睛苦思冥想了一會兒,仔細的回憶著那個光怪陸離的夢。
“我見到了好多我不認識的人……他們說了好多話,但大多我都聽不清楚。對了,後來有個姐姐摸了摸我的頭,對我說……我會好起來的。”
夜十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那個姐姐是不是叫林悠悠?”
蔣雪洲愣了一下,左手扶住了額頭。
“……好熟悉的名字,我好像在哪聽過。”
夜十從懷中取出了一隻錄音筆,遞到了一臉懵懂的後者手上。
“也許……那不是夢,而是真的發生過的事情。”
他曾經答應過她,要把蔣雪洲帶給她瞧瞧,現在看來她們可能已經見過了。
在自己離開之後的那段時間裡。
從夜十的手中接過了那支錄音筆,蔣雪洲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它,眼神迷離地呢喃了一句。
“我也覺得……那不像是個夢。”
看著迷迷糊糊的蔣雪洲,夜十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盔。
“總之,你醒來就好……他們將這艘星艦的指揮權交給了我們,雖然是一艘基本報廢的星艦,但應該還是有一些能用的功能的。你先琢磨琢磨,我也下線和我的朋友們報個平安。”
不出意外,他現在已經到了南門二。
這遊戲大概沒有人比他去的地方更遠了,遠在北極的尾巴和他一比都弱爆了。
不過與之相對的是,他現在的麻煩也不小。
等會兒去了官網上,他得問問他們的主意,同時也順便替光哥捧個逼,那五光年外的世界真不是個大餅。
就算以前是,如今這塊餅也烙好了。
至於裝逼什麼的,那都是不存在的。
他是那種膚淺的人嗎?
雖然如此想著,但他的嘴角已經快壓不住槍了。
看著突然說起莫名其妙的話的夜十,蔣雪洲歪了下頭。
“下線?”
“呃,就是……類似於感知的方法,我說過我是有一些特異功能的吧?好了好了,你就彆管了,等我兩分鐘就好。”
不小心說漏嘴了的夜十連忙打住了這個話題,無視了那雙狐疑的視線,靠著牆邊席地而坐,合上雙眼下了線。
不過,也許是下線太過倉促,他那帥氣的坐姿還沒維持兩秒,就一頭磕在了地上。
看著自說自話拱成蝦球的夜十,蔣雪洲不禁做了個無奈的表情,歎了一口氣坐在他的旁邊,“嘿咻”一聲將那顆榆木腦袋搬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說起來以前好像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他自稱閉上眼睛就能看見其他避難所的居民,能在物理通訊隔絕的情況下交流。
以前她總覺得這家夥是在吹牛,但現在想想他搞不好是認真的。
不過這可是五光年的距離啊……這真是特異功能能辦到的事情嗎?
“話說這個笨蛋睡覺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看著那張恬靜的睡臉,蔣雪洲沒忍住伸出食指,輕輕碰了碰他的鼻尖。
這家夥就像個小豬一樣,睡著的時候不管怎麼擺弄都醒不了。
不過經曆了這麼多事情。
可能他也累了吧。
輕輕摸了摸那順滑烏黑的頭短發,蔣雪洲的臉上帶著溫柔慈愛的笑容,輕聲呢喃道。
“辛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