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光芒遮蔽了落日的餘暉,火紅色的晚霞中仿佛出現了兩個太陽。
一枚懸在天邊,一枚懸在頭頂。
尤其是懸在頭頂的那枚,耀眼的就像隧道內的遠光燈一樣。
啟蒙會陣地上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抬起頭,朝著那耀眼的光芒看去。
而也就算一瞬間,那一雙雙瞳孔都不約而同的滲出了血水,並失去了所有的視野。
“彆抬頭!彆往上看!”
通訊頻道內傳來長官斷斷續續的咆哮,陣地上的戰鬥人員慌忙將視線逃開。
然而——
已經太晚了。
那熾熱的光芒奪走的不隻是他們的視線,還將奪走他們的一切。
那是數十倍乃至百倍、千倍於太陽耀斑的中子射線!
高速釋放的高能粒子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猶如瀑布似的羽流光束!
那致命的光束擊穿了地磁場和大氣層的保護,無差彆的降臨在地表,並在赤道線的空中鋪開了一片未曾有過的極光!
蹲在露天掩體內的啟蒙會士兵是最先遭殃的。
暴露在高能中子羽流留下的他們隻感覺身子一暖,隨後全身的細胞就像瞬間被煮沸了似的,瞳孔渙散了光芒,鮮血止不住的湧出鼻孔和口腔,一瞬間便擁抱了永恒的死亡。
上百公裡的陣地上,穿著外骨骼的士兵大片大片的死去,端著大口徑步槍的變種人趴在地上扭曲著,麵對那看不見的對手止不住的哀嚎。
即使是穿著動力裝甲的基因改造者也忍不住痛苦的單膝跪下,最終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那持續照射的中子羽流不同於一瞬間的核爆,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抹殺,就如同數百乃至上千枚中子魚雷連續不斷的轟炸!
肉體的強化並沒有幫助他們豁免那致命的殺傷,最多隻是延緩了他們的死亡。
包括那些接受了改造手術的義體人士兵。
部分血肉的剝離並沒有讓他們真正變成有機體之外的另一種生物。
和基因改造者以及變種人一樣,那些機器零件最多隻是延長了他們死亡的痛苦。
“那光……到底是什麼?!”
“好癢……有什麼東西……要從我身上長出來……”
“啊啊啊!”
充斥著雜音的通訊頻道裡,慘叫和哀嚎此起彼伏,宛如人間煉獄一樣。
而沒過多久,那此起彼伏的慘叫和哀嚎也消失不見了。
持續照射的中子羽流陸續摧毀了部署在地表的通訊設施。
而與此同時,數以萬計的啟蒙會士兵以及變種人炮灰更是在那耀眼光芒的照射下如塵埃一般消散凋零,隻剩下那些純粹的戰爭機器。
除去站在地表的士兵們,躲在混凝土工事內的軍官們一樣承受著那高能粒子射線的煎熬。
十幾米厚的混凝土到底不是避難所的合金巨門,麵對那無孔不入的中子射線很快被戳的千瘡百孔,就像是不存在一樣。
口鼻噴湧出鮮血,穿著外骨骼的芒格虛弱無力的倒在了地上,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照明設施徹底癱瘓。
包括通訊係統,乃至他身上的這套外骨骼全都是一樣拋了錨。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鮮血淌了滿地,懷著滿心的不甘和懊悔溺死在了血泊中,最終悄無聲息地在陰暗的地下設施裡斷了氣。
一切都結束了……
那從天而降的光芒,將啟蒙會畢生的心血以及數十年來的積累從地表上直接抹去,隻留下一些備份在破銅爛鐵上的數據。
看著忽然暴斃倒在地上的幾名軍官,天虹的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錯愕,隨即抬頭望向了頭頂的天花板。
“那是……”
天雷?
他聽說過那件武器,卻沒料到聯盟會將它用在這裡,更沒料到拉格朗日點空間站竟然毫無反應。
除非——
就在聯盟的地麵部隊對啟蒙會的據點展開攻擊的同時,拉格朗日點的空間站也遭到了襲擊!
可是這怎麼可能?!
獵戶號導彈巡洋艦明明還停在同步軌道上,那幾個船員甚至還在地表上巡回觀光——
想到這裡的一瞬間,天虹猛然間反應了過來,電子眼中的紅芒微微收縮。
原來如此。
那是聯盟的障眼法!
就在他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獵戶號導彈巡洋艦的時候,聯盟的武裝力量已經悄悄向拉格朗日點的空間站進發!
憤怒的電流在知性插件上湧動,他握緊雙拳,按捺住洶湧的怒火。
被中子輻射灼燒著的揚聲器,最終發出一聲低沉的怒罵。
“……被擺了一道。”
……
耀眼的極光灌滿了數百公裡的天空,那璀璨的光芒甚至搶走了夕陽的風頭。
荒蕪的陣地上血流成河,遍地都是死去的屍體。
它們不會腐爛。
至少一段時間不會。
熾熱的中子羽流不隻奪走了他們的性命,連他們身上的細菌也一並滅活了,並一直深入到了土層之下數公裡!
除了避難所裡的居民無一幸存!
就在懲罰的“天雷”持續照耀著這片罪惡的土地的時候,拉文卡工業區北部的廢墟上正是人頭攢動。
一雙雙驚疑不定的目光投向那遙遠的天邊,注視著那不知何時從極光中升起的第二枚太陽。
他們都是生活這片區域的廢土客,隨著沙塵暴遷徙的拾荒者。
麵對那從未見過的異象,他們的反應並不比蓋亞行星上的土著們更有遠見。
一些人茫然無措的站著,還有些人驚慌失措的躲在了房簷下,亦或者匍匐在地上模樣虔誠的向著不知名的存在祈禱。
一名蓬頭垢麵的孩子揚著臟兮兮的臉,望著那片從未見過的極光,好奇地扯了扯父親的袖口。
“爹……那是什麼?”
臉上溝壑縱橫的拾荒者抬起頭,鬥篷下的眼睛注視著那愈發明亮的光芒,渾濁的瞳孔中露出了一絲意外。
那裡——
是大荒漠的中心?
他並不知道那閃耀的光芒意味著什麼,隻覺得那片天空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神聖和威嚴。
長久以來,那裡都被無數廢土客們視作是混亂的中心,以及生命的禁區。
那裡充斥著奇形怪狀的異種,傷人不眨眼的變種人,抓捕幸存者的神秘武裝力量以及無差彆攻擊活物的機械體。
因此即便那裡曾是舊時代繁榮世界的中心,也很少有拾荒者敢靠近。
沒想到地獄的最深處,居然也有等到太陽升起的那一天。
或許正如這一帶的廢土客們口口相傳的那樣,廢土紀元就要結束了吧……
……
大荒漠西部的崗哨,執勤的東帝國士兵手中挎著步槍,兩眼發直地望著那第二枚太陽升起的方向,眼睛看得出神。
而就在哨卡不遠處的沙丘上,兩名軍銜頗高的萬夫長正並肩站著。
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賽姆斯伸手挪了挪軍官帽的帽簷,隨後乾脆將它摘了下來。
注視著那片沸騰的天空,他過了好半響才喃喃自語說道。
“那就是‘SoG’係統的威力麼……”
站在一旁的麥克倫將軍點了下頭,神色複雜的說道。
“是的。”
那件武器原本掌握在巨石城的手裡,而且一度差點落到他手上。
一直以來,東帝國的皇帝都因為那件高懸在頭頂的武器而寢食難安。
而事到如今,聯盟終於將這把大寶劍掏了出來,陛下和眾臣們卻是更加的寢食難安了……
賽姆斯擦了擦額前的汗水,用帶著一絲慶幸的聲音說道。
“不愧是繁榮紀元的武器,連攻擊的餘波都是如此驚人……還好這東西是一次性的,而聯盟的手裡頭隻握著一架。”
麥克倫將軍看了一眼身旁的同僚,思索片刻之後忽然開口說道。
“賽姆斯將軍,如果你是聯盟的指揮官,你會如何使用這件武器。”
塞姆斯不假思索的說道。
“用它?我根本不會用它,讓它待在發射架上就是最好的用法。”
“我和你的想法一樣。”
扶了扶頭頂的軍官帽,麥克倫將軍眯著眼睛眺望著遠處那片如同朝霞一般的極光。
“戰略武器的威懾力會在使用的那一刻歸零……尤其是這種隻有一發子彈的武器。”
總覺得這家夥說出的這番話有些意味深長。
賽姆斯將軍皺起眉頭,猛然間想到了什麼,瞳孔一瞬間收縮了幾分。
“你的意思是……聯盟他們已經掌握了新的威懾手段?”
麥克倫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眯著眼睛盯著那片燃燒的天空,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可能不止是如此。”
至少在他看來,真正要命的恐怕不是聯盟掌握了什麼新的威懾手段,而是他們已經用不著依靠戰略威懾來保持自己的影響力了。
和那些還留在舊日輝煌中的幸存者勢力不同,他們已經從繁榮紀元的陰影下走了出來。
並且還是帶著其他人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