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時日,趙尋安每日裡上午在無麵仙神注視下教授村中稚子,下午則是取山大師藏書閱讀。
與其他玄之又玄的道經道藏不同,山大師的萬卷藏書皆是些小之又小的故事箴言,所說有與仙道有關的,但絕大多數所論,卻是塵世裡的人間百態,以及天地間風霜雪雨氣象變化。
剛開始隻是覺得文采出眾讀之有意,可隨時間漸久,且自己與這霧山牽絆越發深重,趙尋安漸漸品出其中意味。
無關仙途無關文道,表象看似講述瑣碎,實則內裡蘊藏的,便卻是大道法則、人間至理!
轉瞬二十年過去,早先所授蒙童如今已然各奔東西,有做朝堂搏浪兒的,也有做軍中廝殺漢的,更有恣意天下以文章畫卷丈量天下的。
可稱三教九流多,卻無一庸俗。
而當年的聽濤道長也變作了聽濤大師,聲名遠揚三千裡,慕名前來拜會者諸多,其卻從未下過霧山。
“大師,您本就是他方而來,為甚卻不敢去往他方?”
樵夫疑惑的問,當年雄壯的漢子身材依舊魁梧,可頭頂絲發儘落,便臉上也布滿溝壑,歲月終究不饒人,與他麵上雕刻出一副時光痕跡。
“我居霧山便歸霧山,入道未得道,若是離去便會功虧一簣。”
二十年光景也與趙尋安染了歲月痕跡,可與過去及冠容顏相比,反倒更有韻味,而立望不惑的清幽儒雅道人,但凡見著都是讚,心中悠然而起敬。
“大師,您所求,卻是哪個道?”
兩鬢斑白的采藥人輕聲問,麵上多了一條長長疤痕的獵戶也是疑惑的問:
“對啊,您本就是道家中人,我曾聽山大師說過,大道無邊,若是真要得了,可不就成了那三位道祖?”
聽聞獵戶言語哪怕以趙尋安如今心境也是忍不住揉了揉額角,苦笑著說:
“三木,你所說的道太過大,如山大師所言當是無邊,我所求隻是滄海一粟,便是這霧山的道。”
“若非三位道祖已然飛升天外,隻這言語怕是就會落下罰雷!”
獵戶聞言有些尷尬的撓頭,不過隨之卻是正言,異常認真的說:
“若是他人當不得這般說,可以我所見,大師您定然可得領悟大道,若是三位道祖知曉定然欣喜,又得一同道之人,豈不快哉?”
這般轟天馬屁惹得趙尋安笑,自打數年前救了被山虎所傷的獵戶,自己與他眼中便是無所不能,經常說些超乎常理的言語,說來也是傷腦筋。
“蘭陵郡王所邀,大師真的不去?”
“須知開壇講法可是惠及天下的事情,以您學識,定會驚動天下!”
采藥人再說,趙尋安輕笑,正欲言語卻見屋外突然起了霧氣,未及多久竟然浸到屋裡,麵上卻是起了喜。
三人更是驚喜跳起,樵夫有些不能置信的說:
“自三十多年前山大師逝去霧山再無濃霧,如今卻是天降,難不成霧山的霧,再次回歸了?”
耿直的獵戶也是喜,不知緣由,但就是覺得高興。
采藥人卻是若有所思的看向趙尋安,思量二十年來與合德村乃至方圓三千裡的幫襯,隱隱有所了悟。
山霧越發的大,道觀裡眾學子及采藥人等儘數下山,這是三十多年前的老規矩,但若霧如牆,便是下山時。
山上伸手不見指,可山路卻是清晰,待到眾人下到山腳回首看,整座霧山具備遮蔽,再不得上行。
便在眾人離去之際,趙尋安大步往九棵桃樹處行,果然聽到有諸多言語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