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沒有誰比他更盼著葉無坷大開殺戒。
此前葉無坷抓了人但不急著殺,其實已經出乎了白經年的預料。
寧帝李叱不派彆人來遼北隻派葉無坷來,目的當然就是大開殺戒而來。
葉無坷到了這卻不開殺戒,其實打亂了白經年的部署。
“今日他開了殺戒,城中百姓因暫時懼怕而退縮,他日叛軍圍城,城中百姓心中的恨意就會被叛軍點燃。”
白經年笑道:“是我們該走的時候了。”
他看向窗外:“葉無坷最大的敗筆,就是不馬上將我抓進大牢。”
當然,就算是抓進大牢他也不怕。
在冰州經營這麼多年,若是被抓了就沒有脫身之法那他也算是白白經營了這麼多年。
“天亮之前我們走。”
白經年道:“你我分走兩條密道,然後回長安再相聚。”
蓮心點了點頭:“我還要去禪寺和他見一麵,交代後續之事,你一起嗎?”
白經年搖頭道:“我就不去了,你們晚輩之間的事我無需過問,況且,師兄對你們必有交代。”
蓮心嗯了一聲:“是。”
白經年道:“一會兒你隻管去禪寺,交代清楚之後馬上就走,你是師兄在意之人,我不能讓你在冰州出事。”
蓮心似乎有些淡淡感動。
“遼北道這邊大局已定。”
白經年道:“師兄謀的長遠,你在他心中地位又有些特殊,所以......”
他看向蓮心:“哪怕我曾動念殺你斷了師兄那長遠謀局,可我還是忍住了。”
蓮心道:“那多謝師叔了。”
剛剛才有的那一絲感動,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白經年道:“你不必記恨我,我也是為了大局......歸根結底,我還是要聽師兄的話。”
說完後他轉身走向門外:“今日一彆,你我再見就是長安。”
進入密道之後,白經年不敢有絲毫耽擱。
他知道葉無坷聰明,而且是讓人畏懼的聰明。
冰州城內的殺戮事一旦出現,就說明葉無坷也要孤注一擲。
所以此前不抓他,現在必要抓他。
昨夜裡事情太大,葉無坷身邊人又太少,根本騰不出人手來對付他。
現在殺戮事已成,接下來就是拿他開刀。
快步走了一段,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呼喊。
“師叔。”
白經年馬上回身:“蓮心?你不是去禪寺那邊了嗎?”
蓮心快步過來:“我要與師叔一起走,禪寺那邊已經被葉無坷的人死死盯上了。”
白經年心中一震:“這葉無坷果然聰明的讓人害怕,既如此,那你我一同走吧。”
剛說完這句話,後背忽然一痛。
驚懼之下,白經年回身一掌派出去!
這一掌是他畢生功力,身後的人也不敢大意向後疾掠。
待看清楚了那偷襲他的人一身白衣且戴著銀色麵具,白經年勃然大怒:“怎敢!”
噗的一聲!
就在這時候,蓮心一劍刺穿了白經年的後心。
“師叔......對不起了。”
蓮心手中的長劍猛然攪動了,白經年的臉立刻就扭曲起來。
心口被刺穿,白經年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自己。
蓮心抽出長劍,血從傷口噴湧而出。
“你騙我?”
白經年艱難回頭,看向蓮心的時候眼神裡都是憤怒和恨意。
“師叔不該告訴我這密道,你若心狠些就好了。”
蓮心道:“多謝師叔在遼北道謀局,如今師叔能做的都已經做到,謀事已成,我代先生向師叔說一聲感謝。”
白經年已在彌留之際,此時聽到是曌蕤要殺他,憑著一股滔天怒意竟然恢複了幾分神智。
“他為何要殺我!”
喊出這一句的時候,白經年狀若瘋獸。
在遠處的銀麵人回答:“道不同。”
蓮心微微點頭:“先生早就說過,在遼北道沒有人可以左右師叔,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說什麼你也不會聽。”
“師叔所謀,與先生所謀本就不同,先生要謀的是長遠大計,非為他自己而謀,而師叔,謀的是你自身之利。”
白經年往前爬了幾步:“我要殺了你!他就是想為他自己的子孫後代謀事!”
可隻是爬了這幾步遠,白經年就沒了力氣。
“他想和你生下子嗣,接大寧的殼,竊取這天下江山......”
白經年抬起手,艱難之極。
可他還是想抓住蓮心,想在這一刻將蓮心活活掐死。
“先生謀什麼,我們從不過問,隻是先生手指所向,便是我們這些人的目標。”
銀麵人走到白經年身邊:“而你倒是真的想奪了這江山,是想利用先生罷了。”
白經年氣若遊絲的說道:“他何嘗不是利用我?”
“那師叔何必憤怒?”
銀麵人道:“你與先生是互相利用,先生用你,你用先生,隻不過你沒有先生那般決然。”
說完這句話,他一劍劃過白經年咽喉。
“至今日此時,師叔的作用已儘。”
他看向蓮心:“快走吧。”
蓮心道:“你留在葉無坷身邊,需多加小心,切不可......”
銀麵人笑了笑道:“不必囉嗦,你回去之後若能見了先生就替我轉告......謝東廷之誌是連先生之誌,連先生可為誌向赴死,謝東廷亦然。”
“隻是辜負了先生這些年的栽培教導,謝東廷心感愧疚......”
他跪下來磕了幾個頭:“代我給先生叩首,謝東廷拜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