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九命說這句話的時候,嗓音沙啞的厲害。
“走?”
王草根看了看不遠處,那邊是東廣雲彙的夥計。
幾十個人,隻剩下四五個了。
“我們走了,你怎麼辦,他們怎麼辦?”
王草根說:“我們不想做大英雄,不想做大將軍,可我們是遼北人......我們要臉,要遼北人的名聲!”
這時候,後邊有兩三名信使擠了過來。
其中一個見大家都停下來立刻喊道:“你們還在等什麼!快往前衝!”
“殺不了葉無坷,你們都得死!”
隨著信使的催促,那些叛賊再次往前衝。
眼看著洶湧而來的浪潮再一次狠狠拍擊在越來越小的石頭上,一輛馬車直接衝撞人群過來。
馬車上的曹懶將手裡的連弩一口氣打空,然後抽刀劈砍。
另一邊,餘百歲將連弩點射之後也將刀抽出來。
曹懶喊道:“回車裡去,你不會打架!”
餘百歲大聲回應:“老子不會打架,但不是孬種!”
兩個人以一輛馬車衝鋒,後邊跟著一群東廣雲彙的夥計。
他們沒辦法,他們要支援守城門的人就隻能殺過來。
從數千叛軍的身後殺過來。
“看啊。”
王草根用刀指向叛軍後邊:“外人都沒放棄咱遼北人呢,咱遼北人憑什麼就放棄了。”
趙九命使勁點了點頭:“咱們死守著這道門!”
遠處的屋頂上。
身穿白色錦衣戴著銀色麵具的蓮心輕歎一聲。
“師弟,我能幫你的隻有這麼多了,我擋不住所有人。”
她本該早就走了。
可她還是從另一條密道回到了冰州城內。
“師弟,對不起。”
她知道,今日之局麵已經沒法破了。
守城們的隻有那幾十個人,曹懶帶來的援兵根本殺不穿那群已經瘋了的家夥。
不知道為什麼,那張銀色麵具下有兩行淚水無聲滑落。
“先生......這真是你想看到的嗎?”
她自言自語。
“是你想看到的嗎?”
她站在那,渾身都在發抖。
“解不開了......誰都解不開了。”
她的嗓音也在發顫。
大街上,曹懶的拉車的那兩匹頗為名貴的馬被數不清的竹竿捅死了。
兩匹馬先後倒在地上,發出悲鳴。
曹懶也殺紅了眼,從馬車上跳下來揮舞長刀像是一尊魔神殺進了人間。
當這尊小魔王徹底瘋狂之後,殺戮就變得越來越重。
東廣雲彙的夥計們害怕少當家出什麼事,紛紛向前護佑。
另外一邊,城門口的廝殺更為慘烈。
“彆管我!”
王草根喊了一聲:“各自顧好自己吧,要是今天都交代在這,咱們下輩子做兄弟!”
喊完這句話之後他也不守著城門了,往前一衝突入人群。
他最擅長的是地躺刀。
可......這場合不對。
如果是一對一,地躺刀絕對有出其不意的奇效。
哪怕是一個十幾個,以他的刀法也能讓人防不勝防而彆人想打到他卻難。
可他麵前是黑壓壓的叛軍。
他不知道砍斷了多少人的腿,順勢結果了多少人的性命。
可他身上的傷也越來越多。
最後那些叛軍已經不再靠近他,而是一群拿著長竹竿的人瘋了一樣朝他身上捅。
意識到不對的王草根剛要起身,一根竹竿戳進了他的小腿。
還沒來得及用刀將那竹竿斬斷,又一根竹竿戳進了他的左肩。
隻差一點,就能戳進他心口。
那群人將他挑起來,直接舉到了半空。
“捅死他!”
“把他捅死!”
聽到喊聲的趙九命一刀砍死麵前的敵人,抬頭看時,卻見他的兄弟在半空掙紮。
“九哥,彆來!”
王草根一邊掙紮一邊喊:“你要守著那道門,那是......那是遼北道良心的門。”
趙九命嘶吼著,朝著王草根衝過去。
屋頂上,蓮心淚流滿麵。
“先生......如果你在這看到這一切,你的心還那麼堅定嗎?”
她搖搖頭:“誰來救他們。”
她看到了趙九命在往前衝,瘋了一樣。
她看到曹懶也在往前衝,瘋了一樣。
她也看到了,兩個人之間隔著千百人。
可就在這一刻,她忽然看到人更多了。
這一家打開了大門,那個手裡拿著扁擔的漢子推開跟出來的妻子:“回去!這是男人的事!”
那女人拉著丈夫的手:“彆去,你彆去,跟你有什麼關係啊。”
男人使勁兒把院門關上:“少咧咧,你們女人懂個屁。”
他轉身看向大街上的人,那些叛軍也在看他。
“操!你瞅啥!”
這個漢子揮舞著扁擔衝了上去。
那一家的門也開了,兩兄弟一個拿著鐮刀一個拿著菜刀。
他們也將家門關好:“娘,彆出門!”
隔壁家的院門開了,一個少年和他的父親同時出來。
少年回頭看向阿姐:“照顧好娘!”
父親回頭看向妻子:“照顧好丫頭!”
父子倆看向大街上的叛軍,那些叛軍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
父子倆同時喊了一聲:“操!你瞅啥!”
更遠處的院門開了。
更更遠處的門開了。
一個一個遼北爺們兒從院子裡邁步出來,他們像是一顆一顆的水滴,逐漸彙聚成了一條河。
他們手裡也沒有像樣的兵器,可他們有遼北道數以千萬計百姓們的剛強化作的利刃。
如冰州城外的鬆河一樣,浩蕩威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