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擎天低著頭:“那......以後怎麼辦?”
博赤厲道:“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你先暫緩攻城積累器械等待援兵,尉遲萬年不敢再做縮頭烏龜。”
羅擎天還是低著頭:“我不是問過幾天怎麼辦,我是問以後......”
“什麼以後?”
“幾年後,幾十年後,百年後......後人會怎麼評價我們,會怎麼看待我們的子孫後代?”
“呸!”
博赤厲怒道:“我們成事,我們就是說話的人,天下百姓,不過是聽話的人!”
羅擎天猛然抬頭:“可陛下之所以得天下就是因為敬重天下百姓,而不是愚弄天下百姓!”
博赤厲道:“那你就去陛下麵前告狀吧。”
羅擎天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博赤厲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們除了一往無前的繼續走還能怎麼辦?難道此時收手,天下百姓就不罵我們了嗎?”
羅擎天最終也隻能是長歎一聲。
“輸了更挨罵。”
博赤厲道:“所以隻能贏。”
他轉身往外走:“我會去其他人商量後續之事,你隻管在這等著援兵。”
羅擎天答應了一聲,可心中卻震蕩難平。
出了軍帳之後,博赤厲低聲吩咐自己親兵:“讓人死死盯著羅擎天,他有些害怕了。”
親兵問道:“若他......不敢再攻城呢?”
博赤厲道:“毒死他。”
說完後加快腳步向前。
與此同時,距離冰州還有大概二百餘裡的虎跳山。
山下,尉遲萬年背著手抬頭看著山上風景。
幾輛馬車前後到達營地,從馬車上下來幾個看著就氣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年長者大概五十歲左右,年紀輕一些的大概四十歲上下。
這些人雖然穿著不同口音不同,但他們行走之際依然保持著從軍時候的威嚴挺拔。
當尉遲萬年看到他們的時候,難得的露出些真心笑意。
他快步迎過去:“路上都辛苦了。”
那幾個人和他開了幾句玩笑,幾人便結伴往山上走。
“遼北道的事其實不必那麼擔心。”
年紀最大的那個中年男人笑了笑道:“本就是計劃之內的事,看似不順實則格外順利。”
尉遲萬年道:“伯來兄,你知道我擔心的從來都不是遼北道的事。”
被稱為伯來兄的人,曾是大將軍唐匹敵麾下一名將軍,名為楚伯來。
此人在立國之後獲封侯爵,但和其他人一樣,調任地方做了一任道丞之後就歸隱還鄉。
道丞,從二品,幾乎可以稱之為官員之巔峰。
可惜的是,這巔峰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有些短暫。
“你擔心的是長安。”
楚伯來一邊走一邊語氣溫和的說道:“擔心的是徐績?還是太子來不來?”
尉遲萬年道:“徐績明顯靠不住,我當然不擔心他,從一開始我也沒信過他。”
“大事之前,徐績突然把自己送進廷尉府昭獄,明顯就是要躲起來。”
“原本想指望他在這個時候力勸太子來遼北,他卻早早把自己關進囚籠......這種人,永遠都不能信任。”
他停頓一下後,語氣更加為難。
“可恰恰是因為徐績進了昭獄,現在朝中還有誰能把這風吹起來?”
楚伯來道:“你就是不踏實,也是在怪我一直沒和你透底。”
他腳步停下。
“萬年兄,今日我不妨告訴你一句實話,我們也從來都沒有信過徐績,更沒有信過溫貴妃。”
“徐績也好,溫貴妃也罷,此前被朝廷察覺到的種種,都是我們擋在自己身前的替死鬼。”
“徐績如果不貪,溫貴妃如果沒有那麼的妄念,我們這些年在各地的生意早就被廷尉府盯上了。”
“我們借著徐績借著溫家的殼,讓他們頂著罪,而我們一直都在積累力量。”
“這些你都明白,你不明白的......”
他抬起手拍了拍尉遲萬年肩膀,和遠在二百裡外的博赤厲拍了拍羅擎天的樣子一模一樣。
“朝中我們不止有一個徐績,我們有很多人,多到你超乎想象。”
“朝外我們也有很多人,一樣是多的你超乎想象......”
尉遲萬年問:“到底能不能給我交個實底,都有誰?怎麼做?”
楚伯來搖了搖頭:“還不能都告訴你,但你大可放心。”
另外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笑道:“萬年兄你到底是在害怕什麼?這些年我們東奔西走冒著殺頭的風險都沒怕過,反倒是你總是怕這個怕那個。”
尉遲萬年歎了口氣:“非我貪生怕死,而是你我隻有一次機會。”
那中年男人笑道:“一次機會就夠了,在李叱麵前能有一次機會的人哪有那麼多。”
“李叱的對手有很多,做過他一次對手的多到數不清,那些人,是他對手但他給機會了嗎?”
“沒有!從來都沒有!”
此時楚伯來道:“所以我們還是要感謝大將軍,若非是李叱對大將軍的信任,當年對我們這些人哪會如此寬仁。”
“李叱不想壞了他自己的名聲,就是他給了我們一次機會......”
他往山上看了看:“上山總是難走,可上去了就彆樣不同。”
尉遲萬年歎道:“我是擔心太子不來,他不來,一切都是夢幻泡影。”
楚伯來笑了:“他怎能不來?安心,一切都在掌握。”
片刻後,他補充一句:“就算他不來,難道長安城裡就沒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