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廿九,夜晚時分。
落仙村的一處屋宅院內,一名中年男子獨自佇立著,手中還夾著一根香煙。
“呼”
男子緩緩吐出一口煙霧,享受似的閉上了眼睛。
繁星滿天,夜風習習。
村莊一片靜謐。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直至一道聲音響起:
“爸。”
“啊?”中年男子下意識轉頭望去。
隻見一道高挑的身影,正站在屋宅門前。
少女穿著一襲白色長裙,飄然若仙。
那一雙美眸似深邃的夜空,仿佛能將人引入星辰璀璨、浩渺無邊的宇宙中。
見父親有些愣神,薑如憶輕聲道:“頒獎典禮過大半了,快到陸燃了。”
“啊啊!”薑政回過神來,趕忙背過身去。
明明是父親,卻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用寬厚的身軀擋住了小小的煙頭。
薑如憶笑著搖了搖頭,轉身進了屋內。
薑政趕忙又吸了口煙,沉沉煙霧落入肺中、安撫著心神,讓他漸漸冷靜了下來。
自女兒晉升江境,直至此時,快三個月了。
薑政一直沒能適應女兒的變化。
此次來到落仙山,見到進一步脫胎換骨的薑如憶,他更加無所適從了。
初來時那幾天,薑政都不太敢直視這位人間仙子。
其實夫婦倆都清楚,早在女兒敬神成功的那一刻起,一家三口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隻不過,在薑如憶河境之前,薑家夫婦還能騙騙自己。
而江境,宛若一道分水嶺。
將兩種群體徹底區分開來。
陸燃更是將這份差距擴大到了極致,他為薑如憶求來了神明賜福。
至此,
薑如憶這一朵於高嶺之上、俯視人間的花,徹底脫離了凡塵,踏上了雲巔。
“呼”
薑政又吐了口煙霧,低頭笑了笑。
這樣也好。
生命的旅途,本就是父母與孩子之間,漸行漸遠的過程。
特殊的時代背景,更是讓一個個家庭,斷得乾脆利落。
早在那年六月初一之後,薑政就沒有能力保護女兒了。
他沒辦法陪她上戰場。
無法替她擋住邪魔的尖牙利爪,沒能力護她再向前行。
有陸燃這樣一個人,一直陪著女兒、護著女兒,當然是萬分幸運。
隻是希望,那個少年能始終如一。
最起碼,能一直善待女兒吧。
“爸。”稍顯嗔怪的話語,再度傳來。
“來了來了!”薑政最後吸了一口,趕忙熄滅煙頭。
薑如憶雙臂環在身前,看著手忙腳亂的父親,她的臉上隱隱露出一絲笑意。
這一次,薑如憶沒有先進屋,而是等著他一起。
陸燃就要上台領獎,爸爸一定是要看的。
少女依舊是溫柔的。
她垂下眼簾,避免自己的目光,給父親帶來更大的壓迫感。
在這落仙山中,
她借著落日餘暉、天邊晚霞,讓內心一片安寧祥和。
在繁星璀璨的銀河灣內,
她也借來了夜幕星辰,學著陸燃的樣子,將它們融入眸底。
可惜,在這個時間點上,這已經是薑如憶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她依舊無法與世人“和平共處”。
“如憶?”
“嗯。”薑如憶嗅到了煙味兒,微微蹙眉。
薑政麵色尷尬,匆忙進屋。
屋內,傳來了薑母莊靜儀的調侃聲音:“你這人,可真能擺譜。
還得我們落仙夫人兩次去請,才慢慢悠悠的進來?”
薑政尷尬的笑了笑。
“媽~”薑如憶不依道。
“快來快來!”沙發上,斯仙仙連連招手,“這首歌完了,就到陸燃了!”
薑如憶走了過去,坐在母親和仙兒姐中間。
隻見斯仙仙裝備齊全,不僅跟一家三口看電視,手裡還捧著手機,專門看彈幕。
大夏一台網絡直播間內,氣氛一片火熱:
“這歌怎麼唱這麼久啊?能不能懂點事兒?我要發飆啦!”
“是啊!我家燃寶三秒清理一條街、五秒殺邪魔八個來回,你這不耽誤事兒嗎?”
“果然是後會有期呀,哈哈!又要見麵啦,燃狗!!”
“好期待燃神會講什麼哦?”
“錄屏準備就緒,晚上就聽燃寶的聲音入睡√”
斯仙仙笑盈盈的看著彈幕,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薑如憶,而後飛快打字:
“最喜歡燃寶啦~”
一旁,薑如憶優雅的重疊起雙腿,看著電視。
歌者在陣陣掌聲中,終於退場了。
一名光鮮亮麗的女主持人走上台,笑容滿麵:“節目至今,已有九名天驕登台,分享他們的成長心得。
而這最後一位.”
主持人說話間,偌大的禮堂內掌聲雷動,歡呼聲與口哨聲四起。
女主持人笑容不減,聲音愈發高亢:“下麵有請,二零一九年度,農曆己亥豬年,大夏天驕總榜第一名.”
陸燃二字,被徹底淹沒在了歡呼聲中。
金碧輝煌的大禮堂內,數千名觀眾像是要將屋頂掀翻。
華麗又大氣的舞台上,一名青年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從後台走了出來。
“哇!”斯仙仙頓時雙眼放光。
莊靜儀依偎在丈夫肩膀上,越看就越是歡喜,心中愈發滿意。
薑如憶的眼中也是異彩連連。
一直以來,陸燃從未穿得這麼正式過。
她見慣了陸燃穿校服、戰鬥服、休閒服飾。
但從未見過陸燃西裝筆挺的模樣。
他的身姿同樣筆挺,身材頎長,眼神深邃而寧靜,臉上溫和的笑容。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完美符合仙羊一派的調性。
與戰場上大殺四方的陸天驕完全不同。
直播間內像是爆炸了似的,一層層彈幕,遮掩了陸燃接過獎杯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