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脩褘看她那模樣,心中有氣,道:“你若不便,我來勸諫天子。”
梁蘭璧下意識想要阻止,最終暗歎一聲,放棄了。
或許,她心中也不是很讚成天子這麼做吧。
這個天下,你越是折騰,越容易出錯,結果就越壞。
但她有什麼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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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一,司馬熾召集了荀藩、荀組兄弟入宮議事。
“苟道將於臨淄大破曹嶷。”見到二位股肱之臣,司馬熾麵露笑容,迫不及待地宣示他剛剛收到的奏報。
這是苟晞與曹嶷之間的第二場戰爭了。
兩次都在臨淄城下,兩次都是苟晞獲得了勝利。
尤其是這一次,苟晞沒有遭遇命運中的狂風,與臨淄城裡的苟純內外夾擊,一舉破敵——史載雙方這一戰於正月十四,交兵之時,忽狂風大作,揚塵漫天,雖是上午,亦天昏地暗,且風向對苟晞大軍不利,於是潰退,曹嶷趁勢追擊,晞軍大敗,降者眾多。
但本時空雙方交戰的時間變了,苟晞沒有遇到那場讓他的兵箭射不出去、口鼻不能呼吸、陣腳都站不穩的風沙,一舉擊破曹嶷,取得了第二場勝仗。
這就是命,好命、歹命,說不清楚。
但苟晞也未能把曹嶷趕出青州,這緣於他政治上的失敗。
曹嶷率五千人東行,至青州時,因收攏了大量冀州、兗州兵將,眾至數萬。
隨後,天師道信徒紛紛來投,並且提供向導、情報、錢糧、武器。
最絕的是,部分青州士族豪強寧可資助反賊曹嶷,也要堅決乾死朝廷任命的刺史(苟純)、都督(苟晞),尤其是有“屠伯”之稱的苟晞。
可以這麼說,曹嶷在青州的群眾基礎非常好,苟晞的處境就很惡劣了,除了他的兵將,所有人都樂於看到他死。
但曹嶷的軍隊新兵太多,戰鬥力較弱,雖然人數是苟晞的好幾倍,但連吃兩場敗仗。
與之相比,苟晞雖然隻有一兩萬軍隊,但戰力強橫,經驗豐富,訓練有素,在正麵交戰之時,兩破曹嶷。
這兩人之間,大概還要打下去。
至於誰會勝?若讓邵勳來評價,他隻有一句話:“軍事是政治的延續。”
但天子司馬熾卻很興奮,他覺得苟道將寶刀未老,依然是朝廷股肱,可堪大用。
荀藩、荀組二人聽到這個消息時,卻沒有太多欣喜之色。
在他倆看來,未聞有失去士族支持後,還能坐穩位置的方伯。
苟晞在青州手段酷烈,淩迫士族,有“屠伯”之稱。
本身又驕奢淫逸,荒疏政務,讓人大失所望。
他的名聲已經壞到了極點,沒有多少人支持他。
亂世之中,光靠一支強軍是不行的。
你還要得到世家大族的支持,否則除了敗亡沒有第二條路。
說句難聽的,就連石勒都知道建“君子營”,籠絡河北士族豪強,在這一點上,苟晞竟連石勒都不如,更彆說那位“太白”了。
他明明在做傷害士族利益的事,但拉一派打一派的手段十分嫻熟,真讓人懷疑他是不是隻有二十四歲——也慶幸他隻有二十四歲,若年紀大點,出任方伯就沒那麼多人反對了。
“恭賀陛下。”荀藩躬身賀道:“若苟道將再接再厲,擒殺曹嶷,則青州轉危為安矣。”
“臣為陛下賀。”中書監荀組亦道:“苟氏兄弟屢破頑敵,陛下得人焉。”
司馬熾暢快地笑了兩聲,道:“朕該給苟道將何賞?”
荀組沒說話,荀藩琢磨了一下,道:“陛下或可厚其名爵。”
“卿試言之。”司馬熾說道。
“增其食邑至萬戶。”
司馬熾聞言,欣然點頭,道:“卿言甚合朕意,可增苟晞食至萬戶。”
“陛下。”荀組說道:“苟晞有破曹嶷之功,封賞理所當然。南中郎將邵勳亦有力保漕運、擊破侯脫、王桑之功,或可增其食邑。”
司馬熾一聽,神色有些閃爍不定。
自己身邊怎麼那麼多人為邵勳說話?
先是皇姐、襄城公主說邵勳乃朝廷藎臣,當厚賞之。現在麼,中書監荀組也為邵勳請功。
再看看與邵勳有殺子之仇的荀藩也沒有反對,這就更讓司馬熾不解了。
我對付一個臣子,就這麼難嗎?
他看著二位臣子。
二荀低著頭,沉默不語。
良久之後,司馬熾輕哼一聲,道:“那就封邵勳為陳郡公,食邑六千戶。”
“陛下聖明。”二人說道。
司馬熾心裡難受,暗道還得私下裡秘密聯絡苟晞。
於是果斷不談這個問題了,轉而說道:“下麵議一議周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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