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還有許多首鼠兩端之輩……”
“我沒問你。”庾文君在他懷裡輕聲說道。
邵勳一窒,仔細看著許久未見的嬌妻。
庾文君,怎麼——變厲害了?
“就是有些想你,女兒也想你。”庾文君仰起頭,看著邵勳。
邵勳有點招架不住了,一瞬間甚至開始了反思。
跟他玩心眼,往往不會有什麼好的效果,但庾文君這種直球的打法,以及那到現在還緊緊摟著他的雙臂,卻讓渣男潰不成軍。
“我……”邵勳輕輕撫著她的臉龐。
庾文君仰起臉,睜大眼睛看著他。
剛嫁過來時,眼神中滿是欣喜、愛慕、甜蜜,現在卻有幾絲幽怨乃至憂愁了。
邵勳偏過頭去,手下意識摟住了妻子。
“汝南的莊園建好了,安置了六千五百戶。”庾文君說道:“庾氏、殷氏、毌丘氏幾家湊的錢。本來打算動用潁川、汝南、南頓莊田收益的,但你要打仗,就算了。我差人點計了下,連帶著廣成澤材官二莊、梁縣綠柳園,可調撥五十萬斛糧食。這會已經啟運了。”
邵勳不由得再次審視了一番妻子。
一年未見,怎麼變得這麼乾練了?
汝南新建的莊園位於北宜春縣,安置的六千五百戶人就是當初邵勳從安平贖下的胡漢百姓。
至於庾文君提到的潁川、汝南、南頓的莊田,則是她的嫁妝,每年都有大量產出。
其實她也是個小富婆啊。伯父庾敳特彆善於斂財,但在給侄女準備嫁妝時又非常大方,最後都折算成了田莊土地,目前由庾文君派人打理。
當然,這些他聽聽也就過了。
隻是,短短一年時間,妻子越來越成熟、越來越乾練,讓他有些不太適應。
以前的小迷妹呢?
以前見到他就往懷裡撲的不諳世事的黏人精呢?
以前非常愛笑,眼睛彎起來像小月牙的少女呢?
邵勳有些悵然若失。
“今年我不用親征打仗,在家裡時間多一些。”邵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這話。
“嗯。”庾文君在他懷裡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過些時日要去趟洛陽,你陪我一起吧。城裡的宅子許久沒人住了。”
“嗯。”
“下半年我還要去河北。你是陳國夫人,理當隨我一起去。”
庾文君終於坐了起來,摟住了邵勳的脖子,臉上有了笑意,道:“夫君,你出征在外這一年,妾真的好想你。”
邵勳暗暗鬆了口氣。
他怕庾文君嗎?當然不怕。
萬軍之中開過無雙的人,有什麼能令他害怕的?
他怕庾家嗎?當然不怕。
說句難聽的,老丈人不知道他在銅雀台和王氏姐妹攪和在一起的事情嗎?但庾琛都不敢提這事,怕邵勳不高興。
能治邵賊的,隻有這個一心一意念著他的十九歲少女。
因為他欠她的,無關利益,隻談情分。
“聽聞夫君在徐州旗開得勝?”庾文君的情緒明顯好了很多,從他懷裡起身後,好奇地打量著夫君的軍司衙署。
隔壁應該是東海太妃的居所之一吧?居然還有個小門,通向哪裡的?
“哦?許昌那邊都怎麼說?”邵勳走過來抱住了妻子,遮住了她的視線。
庾文君在他懷裡磨蹭了下,又輕輕嗅了嗅,道:“荀家已派人東行,前往徐州,勸荀泰章獻彭城。”
“荀家若不做這事,我可就要‘提醒’他們了。”邵勳說道:“兗州這邊也有人回徐州了,劉疇、何遂二人。我這次便要讓司馬睿看看,到底誰的話在徐州好使。呃,這幾天在考城忙的就是這件事,反複權衡,多番叮囑。”
庾文君輕輕掐了他一下。
邵勳又鬆一口氣,心下暗喜。
“五月五的時候,妾召集士人、將佐家眷出遊。”庾文君又道:“放出了夫君要籌糧的口風。阿爺昨日和我說,已籌集到六十餘萬斛,開始起運了。麥收之後,應還能籌集八十萬斛。”
“真是幫了我大忙了。”邵勳喜道。
“我不比彆人差。”庾文君把頭埋到他懷裡,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想幫你。”
邵賊的“中軍大營”被徹底擊潰。
門外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還有幾聲咳嗽。
庾琛來了,身後還跟著庾瑉、庾袞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