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已經抵達了雁門,登西陘山而望遠。
山中車馬如龍,如同洪水一般,快速通過幾條細窄的河道,然後居高臨下,在廣闊的原野上彙成海洋。
太原、新興、雁門三郡征調府兵部曲四萬餘人,將一部分屯於太原的六十萬斛糧草先期運到了馬邑,第一批二十萬斛甚至已經運抵平城,解了春來諸部的燃眉之急。
打了兩年仗,去年冬天又較為寒冷,牲畜數量銳減,各部都有些吃不消了。
多了這二十萬斛粟麥,底氣便足了很多。
金正讓人牽來馬匹,隨後呼嘯而下,帶著百餘親兵直奔陰館。
至此地後,隻停留了一天,隨後便在部曲督秦三的陪同下,點了三百左飛龍衛軍士,帶上向導,一路疾馳,奔赴馬邑。
至馬邑後,代國輔相蘇忠義部遣數百精騎來會,金正遂率軍北上至中陵川一帶探視……
數日後,一道道命令發下。
徐朗收到軍報時,正在組織兵士會操。
曠野之中,九千六百人被分成了甲乙丙三部,甲部、乙部列陣廝殺,乙部故意露出破綻,丙部接到命令後立刻上馬疾馳數百步,然後快速下馬結陣。
大盾手護衛著弓手貼近射擊,將破綻放大,身披重鎧的武士順著弓手造成的混亂衝殺進去,一舉擊潰敵軍。
“戰機稍縱即逝。”高台之上,徐朗叉著腰,右手前伸,對著場中近萬兵士,說道:“若無丙部甲士騎馬趕至,乙部已然穩住了陣腳,這個勝機就算錯過了。”
部曲督陳金根等人對視一眼,又都低下了頭去。
徐朗?真不熟。
他也就是靠著梁王的情分升上來的,跟他們這些在一起摸爬滾打二十年的老人不一樣。
徐朗說完,見沒人附和,心中不太高興,但他沒表露出來,又道:“金督傳令而來,令大軍挺進馬邑,準備一下吧,午後就出發。”
“將軍,午後就走?”陳金根有些疑惑。
“午後就走。”徐朗看著陳金根的眼睛,道:“金督軍令,如何能違犯?”
“軍令”二字壓下來了,陳金根一個激靈,立刻應道:“遵命。”
其餘諸部曲督、部曲將們亦紛紛應是。
而就在徐朗下令出擊的時候,正在陰館以北放牧馬匹的劉閏中部已經開始行動了。
他們這次出動了萬把人,其中一部分剛趕著牛羊進入雁門郡地界,剩下六千餘騎全在此處。接到命令後,留數百人放牧馬匹、看守輜重,其餘六千騎悉數西行,前往馬邑縣以北地區集結……
碧綠的草原之上,萬馬奔馳,洶湧如潮。
太守張通已經出城迎接了,毌丘祿站在城頭,靜靜看著奔過來的千軍萬馬。
數千騎士在曠野中忽聚忽散。
一會如同一個鋒利的箭頭,精騎在前,牧人在後,一往無前。
一會又被地形分割,散成數十股,各自通過之後,再以中軍將旗為核心,次第彙聚而來,形成一個堅固的整體。
看得出來,這支部隊不是第一次上陣了,經驗相對豐富,主帥的威望也高,能號令諸部。
六千騎士在靠近馬邑的時候才停止了“賣弄”,老老實實地成縱隊行軍,因為越靠近城池,村落、塢堡越多,農田、桑林越多。
他們最終在城南的馬邑川水一帶停下。
派出遊騎向外警戒後,騎士們紛紛下馬,給馬兒鬆鬆肚帶,帶著慢跑一圈,收收汗。
城北亦有大隊人馬趕至。
左飛龍衛先鋒一部三千人在陳金根的率領下,與上黨騎兵前後腳抵達。
他們就沒羯人那麼愛惜馬匹了。
下馬之後,立刻將騎乘馬交給馬邑郡派來的丁壯料理。
是的,他們胯下的就是“騎乘馬”,而非“戰馬”。
此馬無需高大,無需速度特彆快,隻要耐力好就行了,最好還耐粗飼——匈奴馬便很適合。
甚至於,騾子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他們不是騎在馬背上打仗,騎馬隻是趕路的手段而已。
這九千步騎抵達後,馬邑一下子熱鬨了起來。
對外大肆宣揚祖先是張遼族人的太守張通忙前忙後,先將郡、縣兩級庫存的糧食拿了出來,待後方運糧大隊抵達後再行補充。
五月初八,金正自前線返回,隻說了一句話:“聽聞紇豆陵部在善無(今右玉威遠鎮),自馬邑北進山,山川縱橫,林草茂密,此利騎射之士,更利久經戰陣的步軍。待囤積完一月所需糧草,便大舉北上。我意已決,無需多言。”
在場之人以劉閏中地位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