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
「丞相!」
太極殿前,下朝的官員見到王衍後,紛紛行禮。
其實這種稱呼不太合理,因為這裡是洛陽,並非梁國。他們這麼喊,有點把王衍當成開國後新朝丞相的意味。
但老王還是很受用。
與眾人寒暄完畢後,他出了宮城,回了自宅。
沒過多久,一大群官員、士人蜂擁而至,將王宅變成了小朝堂。
王衍將眾人請進了書房,一一落座之後,拍了拍胡床扶手,歎道:「老了,還是坐胡床舒服。」
眾人一聽,紛紛湊趣笑道:「丞相走路都帶風,何言老耶?」
王衍哈哈大笑,確實沒一點老態龍鐘的樣子,也是奇了。
「涼州使團回去了?」仆婢們上完茶水後,王衍讓人把門帶上,問道。
「父親,昨日便走了。」王玄坐於王衍下首,第一個答道。
他在田曹尚書的位置上坐了許久了。
王衍當丞相後,出於多種考慮,奏請將其調任冀州刺史,邵勳同意了。
原冀州刺史劉疇上月巡視諸郡時,得了急病,暴卒於館驛。
雖然不太道德,但王衍還得說他死得好。
劉疇出身彭城劉氏,其父劉訥乃「金穀園二十四友」之一,官至司隸校尉。
劉疇舉徐州秀才入仕,曾為司馬越核心幕僚,後又是考城幕府諸位乾將之一,官至冀州刺史。
其弟劉鬆現為上洛太守。
他有個從弟劉(字大連)原本也是司馬越黨羽,官至彭城內史。後隨司馬睿渡江,非常受器重一一此為自然之事,大家原先都是東海王的人,又一起渡江,親近很正常。
劉在建鄴名氣不小,專門乾糾劾他人之事。
先乾倒了護軍將軍戴淵,再以服喪期間婚嫁、宴請為由彈劾王籍之、顏含、周等一一當然,
有的人丟官去職,有的人就下不為例了(罰俸一月)。
司馬睿的行參軍宋挺在舉主死後,強娶其愛妾,還盜竊官布六百餘匹,被免官。
奮武將軍阮抗欲以宋挺為長史,被彈劾。
劉直言宋挺霸占舉主愛妾的行為「違背三綱、有人倫」,阮抗明知其事,卻不認為這是錯誤,應一同治罪一一有一說一,若劉歸順,邵賊都不敢用這人—”
劉疇一死,裴氏失一大將,快哉!
王衍高興地拇了授胡須,道:「眉子,這兩日你與劉敦正(劉泌,陳留太守)交卸一下田曹事務,速速上任。」
「是。」王玄應道。
他其實不太想去河北。
年紀也不小了,還折騰個什麼勁?
父親也是的,虎頭那樣子就你在吹。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虎頭雖然喜武事,但文學、樂理並不差,惠風還挺喜歡他的,經常教他為人處世、打理政務的本領,聽說還不錯。
但怎麼說呢?父親看不穿啊,
虎頭母族這個背景,梁王真會給他機會嗎?難說。
「瑩之,你也不要著急。」王衍又看向一人,道:「汝父兢兢業業多年,大王看在眼裡,許了陳留太守之職,這便算是出頭了。他出頭了,你總有機會入仕的,彆急。」
「我聽丞相的。」卡滔低眉順眼道。
其父卞敦,以前是司馬越的主簿,後來去給荊州山簡當司馬,再又北渡。
他的仕途壞就壞在南渡上,回來後得重新熬資曆。
好在他運氣不錯,在邵勳接手考城幕府的時候,當過他的軍諮祭酒,後來再給王衍當軍諮祭酒,現在終於外放當太守了,還是陳留這麼一個要害之地。
卞滔以前不懂事,但在父親疾病纏身之後,一下子慌了,再不敢背地裡說梁王壞話了,上進之心突然就熱切了起來。
現在他算是投靠了王衍。
濟陰卞氏門第甚高,與裴家也有姻親關係,本家還有人在建鄴當官,王衍最終會不會用他,並不好說。
「禪讓之事一一」王衍的目光落在洛陽朝廷太常丞劉群身上,道:「不要拖延。六月十五望日朝會,你來提。」
「遵命。」劉群應道。
這是好事,隻要你舍下臉皮。
望日朝會上由他提出話頭,群臣裝模作樣討論一番,然後以天子名義下第二封禪讓詔書。
每次由誰提出,這是有講究的,競爭也很激烈,因為不要臉的人越來越多。
作為東萊劉氏子弟,自家叔父(劉)年事已高,眼見著老糊塗,沒幾年好活了,自然要抓住機會。
青徐士族麼,投靠王太尉是自然之事,好處多多。
這不,眼下機會不就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