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是自己人,更準確地說是太子妃山氏的自己人一一應玄之父應詹,出身南頓應氏,乃山簡舊部。
聽到他們提起淮南、廬江戰事,山瑋也很感興趣,遂湊過去傾聽,不料就在此時,太子夫婦二人齊至。
山瑋和眾人一齊起身行禮。
「坐下吧。」司馬衷臉上又是標誌性的蒼白,回了一禮後,匆匆說道。
眾人遂落座。
司馬衷、山宜男二人並坐上首。
開腔之前,司馬衷先看了下山氏,見她點頭之後,才說道:「今議淮南戰事。」
「邵賊此人窮兵武,大雪紛飛之際,亦遣兵南下。何次道與賊兵相持施水半月,然賊轉入廬江,大肆抄掠,民情不安。陶道真(陶瞻,陶侃之子)與賊戰,大敗,幸郡城未失,不然真不知該怎麼說了。」
「今各地飛劄而至,皆言山彥林擁水陸兵馬二萬餘,卻不救援廬江、淮南。
諸位可有良策?」
果然說的是淮南戰局。
不過,他們能怎麼辦啊?難道把東宮二衛派過去打仗?恐怕也打不過。
鮮卑騎兵來去如風,而南兵以步卒為主,累死了都追不上,這仗怎麼打?
太子右衛率周聽了,微一皺眉,道:「殿下,卻不知賊騎來自何處?」
司馬衷一愣,遲疑道:「應是—————·
「成德、陽泉。」山宜男搶先說道。
司馬衷汗顏,他本來準備說壽春呢。
「既如此,也不是不可以防。」周說道:「淮南、廬江二郡,湖池眾多,
河溪縱橫。便是天寒結冰,冰麵亦很薄脆,過不了人馬。賊騎驅馳於野,走不了多遠便會為河流阻隔,過河之後,再走幾裡,又是河流。臣實不知,如此水網密布之地,怎生讓騎兵跑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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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不待司馬衷回答,又道:「我猜二郡豪族見得大隊賊騎而來,便已畏懼,故據守塢堡,任賊騎縱橫。如此,局麵其實不算太壞。理他作甚,賊野無所掠,早晚自走。」
「話不是這麼說的。」應玄清了清嗓子,道:「若任賊騎來往縱橫,二郡豪族見了,難免灰心失望。久而久之,恐於大局不利。山都督最好還是動一動,縱不能趕走胡騎,至少要讓二郡大族見得王師,如此方能與邵兵久持。」
「應將軍說得在理。」太子中舍人虞茂說道:「南北相爭,首在人心。不聞不問,隻會讓二郡都父老大失所望,還是得想想法子。」
想法子那就要出兵了。
雖說廬江、淮南不可能所有河流都結冰了,但枯水之時,終究有些不便。
大船開不進去,隻能走小船,但船一小,風險也大了。
「能不能一一」就在眾人思索之時,山宜男突然說道:「能不能把賊騎引到一處,然後暗中遣人燒掉木橋,令其夾於河灣之間,進退不能、驅馳不得,再以步卒殺出,一舉剿滅?」
「難。」周搖頭道。
「賊人恐不會上當。」太子家令蔡邵說道。
「一著不慎,恐要為賊騎所迫。」太子中庶子沈楨亦道。
山宜男見眾人這麼說,有些難堪,便不再說了。
杜義冷眼旁觀。
其實此策也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
鮮卑人上萬,形形色色,總有驕橫大意之人,況且晉兵一直避戰,他們早就心中輕視了,騙個幾百騎到不利地形上,伏兵齊發,你敢說一定成不了?
「那怎麼辦?」司馬衷唉聲歎氣道。
「殿下,臣願往合肥一行。」左衛率應玄長身而起,道:「這個圍,總得有人解。再這麼拖下去,山都督恐狼狽不堪。」
「可有把握?」司馬衷問道。
「儘力而為。」應玄說道:「殿下不應為此等事體分心,而今天子抱恙,局勢波詭雲,此乃大事。」
司馬衷悚然而驚,默默點了點頭。
不到最後一刻,誰都沒法安心。最近一段時日,左衛將軍司馬宗可不是很老實,他和右衛將軍虞胤過從甚密·——
收拾心情後,司馬衷說道:「此事就交給卿了,儘力而為即可。”
「遵命。」應玄應道。
「還有一事。」司馬衷又道:「天子有意以東宮屬官為使入蜀,何人為之?」
「殿下,不如派顏弘都前往。」丹陽尹山瑋建議道,
司馬衷下意識看向山氏。
山氏頜首。
司馬衷又看向其他人,眾人皆無異議,早想打發他走了。
「那就以顏弘都為使。」司馬衷下定了決心。
隨後又議了議其他事,直到傍晚時分,眾人才行禮告退。
這個時候,山宜男喊住了落在後麵的應玄,輕聲說道:「高正此行,多加小心。妾聞胡人向貪財貨,若能設法誘其來劫掠,並以舟師殺之。哪怕隻是小挫其鋒,都能令局勢大為改觀。妾不擅軍爭,緩急之間隻想到此策。高正熟讀兵書,
何次道亦有軍略,可試行之。若實在不行,亦無需顧及妾之顏麵強行為之,當以大局為重。」
周剛走出沒幾步,聞聽此言,腳步一頓,旋又快步離開。
「臣去了再看。」應玄看了山氏一眼,回道。
山氏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又回了正殿,見人都走光了,便對司馬衷說道:「夫君,顏公乃正臣,出使遠行之事,還需好生安撫。」
「那就召
一一「最好親自上門。」山氏看著他,說道。
「行。」司馬衷微一猶豫,便應承下了。
當天晚上,司馬衷親至顏含府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