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水師再有人投降,仗還怎麼打?
「不說這些喪氣話了。」陶斌無奈道:「我陶氏家業儘在此處,怎麼也得守一守。邵賊打哪不好,非得盯上我家,真是晦氣。若大軍直下合肥,讓山彥林手忙腳亂,豈不是更好?」
他這話其實已經有點把荊州當做自家地盤的意味了。
這並不奇怪,蓋因荊州離建鄴較遠,不似曆陽、京口甚至湓口(九江)
等方鎮好控製。
漢末之時,荊州和建鄴無關,甚至有些仇怨。若非東吳派兵襲取,此地更是蜀國地盤。
王敦等人一旦來了此地,和建鄴都有點若有若無的離心之感,自家其實也差不多。
有一次酒後,陶斌問過父親,萬一東邊有人造反,他會不會率軍救援。
父親明顯有些遲疑,雖然最後仍然點頭表示會率軍勤王。
邵賊大舉南下,即便最後勞而無功,被迫撤退,荊州也要遭難,陶斌不高興是正常的。
「夷陵蠻兵你留著吧。」陶斌收拾心情,說道:,「在城外比城內管用,
或能令邵兵如芒刺在背,無法全力攻城。」
「好。」周撫暗道這樣也好,便應下了。
接下來其實沒彆的了,就是相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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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南城外展開土工作業的同時,當陽以北區域則來了一幫荊州大族。
某處莊園外,陸陸續續馳來數百騎。
片刻之後,又有千餘甲士趕至。
他們架起長梯,凶狼無比。
在習眼中,這些來自北地的府兵技藝非常嫻熟。
快速登上牆頭之後,數名莊園部曲大喊一聲,衝了過來,刀盾、長槍、
大斧齊齊招呼,甚至還有人拿了一把長叉,將人推了下去。
府兵重重摔落地麵,掙紮了兩下沒能起來。
不過很快又有第二個、第三個攀登上去。
一人手持大盾,死命往裡擠,另一人吼聲如雷,竟然把牆頭的部曲給嚇得愣了一下。
這名府兵手持沉重的木,迅疾橫掃,迭次掃落兩三人。直到角樓上一箭襲來,正中其麵門為止。
莊園部曲們這才反應過來,紛紛上前,在付出數人傷亡的代價後,將牆頭另一名府兵擊殺。
但攀上來的人越來越多。這個莊園也不像是下了多少血本的樣子,無法和北地那些又高又堅固的塢堡比,拚死抵擋一番後,便被府兵驅下了牆頭。
角樓上的弓手有點本事,連續發箭,又擊殺數名府兵甲土,直到被人順著飛棧衝過去斬殺為止。
「真是狠辣。」習暗歎一聲,收回目光。
很快,他發現城南湖沼中的數十艘大小船隻有開拔的跡象,心中一動,
立刻遣人飛馬上前,大吼道:「黃和,逃得了今日,逃得過明日麼?」
聽到這聲大吼,一漢子自船頭奔向船尾,問道:「汝何人?」
「此乃習公在勸諭爾等。」
「哪個習公?」黃和聽到「習公」二字時其實已經心裡有數了,但還是問道。
「還能是誰?故山公幕府習參軍。
黃和心下一驚,原來是習。這可是荊州大族,於是緩了緩,道:「習公不在襄陽榮養,來此地作甚?」
「無他,救你全家性命。」來人繼續喊道。
這個時候,習快走幾步,站到湖畔草地上,手搭涼棚,看向湖中大大小小的船隻,笑道:「白魚郎把家中部曲都帶來了,不怕承民洲被人奪占了?彆人不知你巢穴,老夫能不知道?速來見我。」
湖中一時鼓噪起來。
習的話很多人都聽到了。
是啊,如果有人帶路,梁軍大舉殺過去,他們的妻兒老小怎麼辦?或許可以乘船逃離,但必然要舍棄不少家當,損失會很大。
黃和察覺到了眾人的焦慮,沉默片刻之後,招了招手,讓一艘小船靠過來,然後下到船中。
小船慢慢撐向岸邊習就站在那裡,氣定神閒。
不遠處來了數十名全副武裝的甲士,個個腰懸弓刀,手持長槍、步、
重劍、大斧,似乎一有不對就要衝上前來,將他們礦成肉泥。
黃和膽子也是大的,在距岸十餘步的地方才停下,仔細打量了一下,
道:「真是習公。」
習冷哼一聲,道:「白魚郎好生糊塗啊!」
黃和一,道:「此話何解?」
習指了指他身後那些人,道:、「此輩經年生活在水上,白魚郎你更是精擅水性。陸上搏殺,你不如大梁天兵。可若水麵搏殺,老夫也不諱言,你比天兵強,他們不是你的對手。今洛陽天子正四處招募水上健兒,你若率部來投,不但可免殺身之禍,還有富貴傍身。此中道理,便是三歲小兒亦懂你還猶豫什麼?」
黃和大張著嘴巴,有些愣證。
「過來!」習招了招手,道:「昔年你在江上殺人越貨,誰幫你平的事?」
黃和聞聽此言,立刻反應了過來,心中暗罵:搶到的財貨難道沒用來賄賂你?
不過他不是傻子,此刻斷然不能這麼說,隻下意識問道:「我曾在漳水邊燒過糧車,這·
「多大點事!」習聞言曬笑,道:「先前分屬南北,各為其主而已,
說得過去。今隻要誠心來投,可既往不咎。」
黃和有些掙紮。
習見了,麵現不悅,直接一甩袍袖,道:「冥頑不靈之輩,死不足惜「公且留步。」黃和心下一急,直接搶過竹蒿,麻利地將小船撐到岸邊,然後輕盈躍下,拜倒在地,道:「某願降,願降矣。」
習這才轉過身來,道:「非得刀架脖子上才能醒悟。罷了,老夫便為你說項一番。你還有些狐朋狗友,可一並招來,至蔣督帳下聽用。」
「遵———遵命。」黃和站起身,再施一禮,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