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問題是,這支兵是純粹的富春子弟,和丹陽人壓根不靠,兩邊隔閡本來就有。且本來他們可是精銳部隊,是朱儁的嫡係。但現在被編到丹陽這邊,卻被當成了雜牌來用。
這裡麵的氣可見有多少。
現在危難時刻,那些丹陽人又開始聯合起來欺負他們。
於是,吳兵的一些中高級軍吏開始起了心思
“既然你丹陽人這樣對待咱們,那咱們索性就反了,去投泰山軍,沒準還是更好的出路。”
但他們素來知道主將淩操的為人,是那種吃了再大虧也不會做這等事的人。
於是,他們開始隻是試探一下淩操的口風,問大夥現在該怎麼辦?
卻沒想到淩操當著眾人麵怒罵
“一切都是那芮祉小人,不是他,我軍如何會被這麼苛待?某恨不得手刃此人。”
聽到這話,一眾吳郡軍吏相視而笑,其中有個機靈的直接憤恨開口
“我看那芮祉就是想讓我們吳人死絕了,好讓他們活下來。”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
甚至那軍吏自己也被這話嚇了一跳,本來他隻是靈機一動,隨口抱怨,卻沒想到大夥越往這個方麵想,越覺得這話有道理。
可不是嘛?
一開始那芮祉就鼓動朱治收他們的水,後麵又開始克扣他們的補給,接著又抽殺他們,現在還開始將他們監視起來,以上種種那哪個不是逼他們死。
就因為那一點水?值得對兄弟部隊這麼狠毒?
所有人默默舔了舔乾涸的嘴唇,由衷回道
“值得。”
淩操也沉默了,他喃喃道
“那芮祉不會這麼狠吧。”
這個時候,邊上的一些個軍吏大急,拽著淩操就肯定道
“那芮祉就是這麼毒辣。而且咱們這麼些弟兄們的性命在肩膀上,必然是要防的。”
淩操這會有點六神無主,他問剛剛那機靈的軍吏
“那如何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軍吏一咬牙,用手指了指東麵城外,然後一切儘在不言中。
淩操呆了半天,最後歎氣了一聲,充滿了無奈。
……
淩操最後還是決定帶著弟兄們出城投降,但為了不違背自己心中那份信義,他並不打算獻南城。
眾軍吏心中不滿,有些人私下罵那淩操
“那魚梁真是不合時宜,都這個時候了,咱們都還沒能聯係對麵泰山軍,還都不確定人家對我們到底收不收咱們,收咱們要不要什麼條件。本來咱們奉上這南城,心裡多少還有點底氣,卻沒想到那淩操還要如此。沒有南城,人家要咱們這些人乾什麼?費粟嗎?”
軍吏們的這份不滿是很現實的。
在這個時期,率軍出降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你是將個人的命運交到了彆人手裡。人家要殺要剮,都是看人家的。
再加上,此世普遍是以人頭計功,生產力又有限,軍中對待俘口的處理都是殺了了事。
所以大夥不是真山窮水儘了,誰會願意投降?本來大夥恨不得加上更多籌碼來增加自己的價值,現在你淩操可倒好,直接就說不要賣南城。
是,就你淩操清高重義氣。
很多人對淩操的這個行為大失所望,但明白出降的話還是需要一個頭麵人物,於是隻能忍耐下來。
但他們對於淩操已經沒有那份尊敬。
淩操這邊患得患失,卻忽然被朱治喊了過去。當時隻有朱治一人在,望著蒼老的朱治,淩操忍不住勸道
“老朱,咱們再衝一次吧,這一次要不都死在城外,要不就突圍進京都。總比活活渴死在這裡好吧。”
但朱治卻搖頭,簡短回了句
“出城隻有死路一條。”
隨後,朱治就和淩操聊了聊吳郡兵的情況,最後送了淩操一甕清水。
提著這甕清水出去後,淩操回望朱治,心中再無一絲留戀。
……
在完全沒有和城外泰山軍溝通的情況下,淩操將全軍六百三十七人召集起來,對全軍發表講話
“弟兄們,帶上你們的刀,我帶你們活下去。”
說完,淩操順著人群分開的通道,走在最前,將路上攔截的幾個丹陽兵手刃了後,開了南門,向著城外的泰山軍走去。
本來泰山軍的吏士們正坐在灶邊吃飯,聽到瞭望亭的警訓,迅速集結準備對來犯之敵給予痛擊。
但他們沒想到,那些江淮兵出了城後,又將門給關上了,最後走到距離他們二百多步的地方,丟棄了衣甲、兵戈,赤著手向他們走來。
負責這一段防禦的泰山軍軍吏猶豫了數次,擔心這些人是詐降,但最後他還是同意派人去接收他們。
就這樣,一刻後,吳郡兵圍在一起,用上了這幾日第一頓帶湯水的飽飯。
……
江淮兵有人投降並不出乎徐晃的預料。
前幾日城內縋下的那些江淮兵就說了,金墉城內實際上已經水米用儘,堅持不了多久。
但這會,當他坐在胡床上聽軍吏說那出降的軍將竟然隻願意自己出降,而不願意獻城,頓覺有意思。
那軍將彙報這事的時候,還憤憤不平
“那賊將也算得太精了。合著餓了渴了就往我們這邊跑?要他們獻城就不樂意?我們不要那金墉城,要他們那些人乾啥。”
這幾日徐晃休息得不錯,神清氣爽,和手下笑道
“你這就搞反了,我要那土坷垃的金墉有什麼用?我要的就是他們這些人。”
見手下疑惑,他也不再解釋,就囑咐他安頓好那些人。
至於那投降的軍將他就不見了,沒什麼好見的。
而就在他準備處理其他事情的時候,忽然又有軍吏來報
“金墉城投降了。有軍將殺了敵軍主將,開了南門,向我軍獻城了。”
徐晃一下子跳下了胡床,大笑
“這江淮兵啊,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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