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藍色的能量長戟、款式特殊的長柄能量斧以及在內部添加了特殊灰塵的除魔風暴爆彈從他們身後的黑暗中突兀現身,開始如砍瓜切菜一般,橫掃這裡所有的巫術產物與亞空間無生者的時候,阿裡曼與他的九位至尊巫師追隨者們頓時意識到了事情的不簡單。
這些武器的針對性實在是太過明顯,它們明顯是為了今天這樣的場合而被準備的,也正如它們被預估的那樣在此地縱橫捭闔肆意揮灑,破開巫師們大驚失色匆忙布下的更多防護法術,割裂那些古老的陶鋼盔甲表麵原本就有的防護,能量鋒刃被揮下的時候不但能絲滑地劈開惡魔與混沌戰士的肉體,湮滅他們那形而上學的質量,也同樣能劈開網道中一直困擾著行路人們的、億萬年來積存下來的那些不正常的迷霧。
這些迷霧中所蘊含的古老原始的混沌模糊被斬殺的時候發出一陣陣刺眼的閃電、巨大的聲音與詭異難聞的味道,它們在人類聽起來就像是電光響起前天地的中滾動的悶雷,也像是黃鐘大呂的撞擊,石破天驚的號響,一隻猛虎的咆哮,一頭豺狼的嗥叫,一個或是一群人類的呐喊;聞起來又像是壞掉的雞蛋、在水晶瓶中腐朽溶解的香花與塵土、乾枯的草藥與浸透了鮮血的乳香、沒藥脂的混合物。
幽藍色的能量刃在被高速揮舞時像太陽升起時的燦爛光芒一樣濺開它們的光芒,這種奇異的能量武器的光甚至明亮到會刺痛觀察者的肉眼。
防守者與攻擊者們都能聽到從黑暗的更深處傳來的從未聽過的戰吼,那吟誦連禱的聲音令人難以置信的明亮又深沉。
幽藍色的點光、條光與戟斧光刃舞出的圓形逐漸從一點開始,擴散,亮起,融合,變長,變大,就像是從那黎明前的黑暗中升起了一輪幽藍色的太陽,在帝國人的隊伍中唯有黑色聖堂與戰鬥修女們昂首以某種神聖的狂喜望向遠方。
身穿與眾不同的全銀盔甲的巨人正橫掃流亡的背叛者們那無血無肉或是無生的軍隊,幽藍的目鏡閃爍,風暴除魔爆彈齊鳴。
幸存的星界軍中爆發出一陣歡呼,這突如其來的援軍們雖然他們並不認識對方的銀色動力甲,但顯然他們裝備精良的終結者盔甲屬於某種帝皇天使們修會的變體款式,他們每個人看起來都能禦使強大的力量,完全不懼巫師們的法術,而且攻擊的針對性極強,每一擊都能砍倒一個紅字戰士或是給塞克邁特終結者造成重傷,就仿佛在他們麵前的不是強大的死魂靈的軍隊,而是毫無強化的肉體凡胎。
被消滅的戰士與惡魔落在地麵的餘燼尚在燃燒。飛灰在黑暗中飄蕩。除魔爆彈連綿不斷地劈啪炸開,就像成千上萬的骨頭被折斷時發出的砰然悶響。刺耳而可怖的吼叫聲在廢墟中此起彼伏地回蕩。
終結者巫師與九位至尊巫師們也沒有坐以待斃,他們各展神通,將自己的攻擊轉向這些突兀出現的強大敵人。
殘破網道中的環境是如此特殊,亞空間與這些惡魔術士們是如此接近水乳交融,以至於他們不用付出太多的代價就能任意驅使自己的靈能力量,有的召喚來更多的無生者大軍試圖困住對方,有的吟詠起時間類的詛咒去絆住這支援軍的手腳,有的則開始召喚不潔的閃電、巫術變化的火焰或是混沌強行的注視,試圖腐化、扭曲和摧毀這些奇怪的阿斯塔特,那些精通時間法術的巫師則施展出操縱時間流速的精妙魔法,試圖揭開命運在這場戰鬥的賭局中遮蓋它的骰蓋,並通過偷窺雙方命運的骰點來獲得勝利的結果——最後這批人是死得最快、最猛烈的。
快而猛烈的意思是,這些巫師開始試圖窺伺對方命運之線的第一眼開始,他們便立即丟開了法杖,落下了飛盤或是座駕,開始抓著自己的臉孔嚎叫起來,火焰,正如焚燒了普羅斯佩羅的火焰那樣的焚風從他們的身軀內由內而外地燃起,從眼睛、從鼻子、從嘴巴、從身上的每一個孔洞開始熊熊燃燒,仿佛一萬年前那逃脫了的命運再次追上了他們一樣。
無論他們曾經擅長的學派或是隸屬的密教為何,無論他們之前或者現在為自己增加過多少個防護的法術與藏匿和在這個時刻啟動了多少逃得性命、瞞天過海的法陣、法寶、遺物、神器,這些東西都一律地失效了,法陣的光閃了一閃,就像是沒有氧氣的炭火般熄滅,遺物與神器變得色澤黯淡,變得灰白,就像是失去了它們應有的活力與形而上學的內涵,自然它們的效力也全都失去了,變成了它們自己死去的模樣。
剩下的還有心智的流亡者戰幫的成員們對此驚懼不已,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感受到了死於這些攻擊者武器或者反噬的同伴那“真正的死亡”。——比肉體被殺、比靈魂凋亡更加可怖的死亡——他們意識到自己腦海中有關這些同伴的印象與回憶正在瘋狂地流逝,這些攻擊最終會讓死者們像是從來未曾在這個宇宙中出現過一樣。
這樣的毀滅程度就連大魔之中最為強大的幾頭也停下了腳步,它們也感受到了這種真正的死亡的威脅,萬變魔君們交換著眼色,緩緩地退後了到軍隊的後方,而剩下的巫師與至尊巫師們圍攏到了奸奇神選者的身邊,因為隻有阿澤克·阿裡曼的周圍顯示出他的強大而天才的力量對抗對麵銀色軍隊的痕跡,同樣是圓形的防護圈,這一次攻守異勢,躲在防護圈內的變成了以為自己是黃雀,但其實是螳螂的千子混沌巫師們。
“朝那兒去。”阿裡曼顯得依然很鎮定。他指著人類防守者們的防禦圈。
“那不是會被前後夾擊嗎?”他的一個手下問道。
“不,他們會是我們的人質。我的力量足以隔絕內外。他們之中並無我的敵手,那個防護罩固然強大,卻十分簡陋,我花些時間能繞開那個規則,是的。”曾經的千子首席智庫、如今的流亡者戰幫之主回答,“假如你還想繼續質疑我,那就自己上前去試試他們的靈能刀刃吧。”
質疑者果然立刻閉上了嘴巴,巫師們劃開空氣,跨過空間,與臭氧與枯朽花朵的氣味中站到了帝國守軍的防禦圈外,他們甚至有幾個身形不斷閃爍的巫師繞過了網道脆弱的牆壁,抵達了守軍與網道門的中間,將他們完全包圍在內。
巫師與叛徒們和他們貼得如此之近,讓黑色聖堂的戰士們目鏡紅得發亮,狂熱的信仰與複仇之怒在他們心中激起一波又一波奉獻的激情,而修女們雖然傷痕累累也同樣精神振奮,想要繼續出擊,儘可能殺死更多帝皇之敵,唯有活聖人展開雙翼的及時阻攔與讓他們仔細聆聽神聖的預言才讓他們沒有立刻衝過去對這些叛徒、最最可恨、不可饒恕的巫師施以帝皇之劍神聖的懲擊。
“不要過去。”她說,一隻白鴿環繞著活聖人平靜而光潔的容顏,她握著劍柄的手上與腳下正在不斷盛開又凋謝著一朵朵玫瑰。“我感受到了冥冥中的聲音,不要過去。他們將不得不被迫麵對自己逃避多時的命運。這是他們應得的。”
“有報應的話這聽起來真是太好了,但現在怎麼辦?我們連冒險突圍跑去門邊的這條路都被堵死了,見鬼,他們是怎麼穿過去的?”
“奸奇的手下有些正是窺見未來無數結果和方法的大師,這也不足為奇,隻是我們還沒來得及移動自己。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是啊。”審判官喃喃地說,眉頭緊皺,“這見鬼的一切看起來就像是一連串的陷阱與陰謀詭計,沒有一個是值得相信的,你也是。”
“雖然你一直說得很嚴厲,審判官。”少女般的活聖人依然平靜地回答,“但這是秉正直言,我不會感到任何的冒犯。我能看到你為帝皇、為帝國服務的心靈是如此正直純潔,請一直保持它。”
“啐。我會一直盯著你的。直到你露出和他們一樣的馬腳,你這個裝腔作勢的異端靈能女巫。”審判官的話引來了好幾個戰士的怒目而視,但她全然不懼,隻是握著槍轉頭看著大賢者。“大賢者,你的這件貨物,我是說,假如我們守不住它,你為它設置了什麼合適的保險裝置嗎?”
“你們不能守不住它!”統禦大賢者的聲音聽起來如凡人般有一絲絲的氣急敗壞,也可能隻是錯覺,“這是我辛勤工作了一萬年才最終完成了我從一位高貴之人那裡領到的任務製造出的貴重之物!它對如今的帝國至關重要!我拋棄了我的機械教探索艦隊為我們殿後隻為保住它!我們都已經走到了這裡了,你們必須守住它!直到我們抵達我們的目的地為止!”
但審判官依然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看,於是統禦大賢者不情不願地咕噥道,“我是如此的天才,當然給它裝了後手……但這就不用你多問了,和汝等這樣的凡人解釋不清我的天才設計。”
“還有保險就行。”審判官點點頭,“那就讓我們圍在這裡能守多久就守多久……咦?!”
她從旅程一開始就一直都冷酷堅定的聲線頭一次出現了不在控製內的上揚尾音。
人們循著她的目光望去,看到那將千子巫師們的手下破碎殆儘,將這些任意一個都能在一個星係乃至數個次星區內掀起腥風血雨的巫術狂潮與邪信暴動騷亂的大巫師們逼迫至防守姿態的援軍們已經踏出了迷霧,大賢者載具上的探照燈照亮了他們的神聖身軀。
製式極為特殊的亮銀色終結者動力甲、款式同樣少見的能量武器、爆彈槍,沒有戰團徽章的肩甲、裝飾著惡魔法典的盔甲、鐫刻著無數奧秘文字記錄的甲胄表麵被精致的金色與少許紅色所點綴,幸而他們看到了代表審判庭款式的“I”字型徽記與諸多純潔聖印,這讓他們暗暗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這支陌生的隊伍應該是來自帝國的友軍,儘管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從未聽說或者見過他們。
但這都不是審判官發出驚訝聲音的緣由。
她的驚訝來自於為首的那個最為高大、強壯的戰士,他走上前來,麵對著千子巫師與人類守軍,伸出手,緩緩摘下了自己的頭盔,在那銀色的十字軍式頭盔下,露出的生物一瞬間能被感受到的力量是如此強大,在同為高級靈能者的審判官的靈能視覺中看來,他強大得……就像是一團活著的星際級彆的靈能風暴,或是一顆燃燒的恒星,被濃縮了無數倍後壓縮進了這個人形的小小軀殼中。
光是想一想這般恐怖的偉力與禁錮它的肉身是如此脆弱,就叫人打心底裡泛出最古老的麵對天地之間無可抵禦之力無處可逃而對方卻隨時可能失控的恐懼感。
她不自覺地把目光稍稍偏移開:盯著他看太久會讓她的腦袋劇痛無比,雖然這同樣可以作為她的武器,但現在不是時候,沒必要讓自己的狀態變得不佳。
“咦?!”這聲驚駭欲絕的訝異幾乎與審判官的聲音同時響起,千子巫師們的陣型中明顯也起了一陣騷動,而這個聲音來自自始至終顯得勝券在握的阿澤克·阿裡曼。“爾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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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好像不是因為靈能力量的對比而騷動的,審判官敏銳地注意到,他們的騷動更多的是因為看到了那個神秘的銀甲戰士的……臉?
他們認識?審判官心中警鈴大作。
她又把目光轉回去,儘量往上移,眨去眼中被刺痛的淚水,仔細打量著對方:這個戰士的神色堅定而剛毅,雙眼中充滿了信仰的決心與神聖的憤怒,卻又奇怪地帶著幾分儒雅的學者氣息,他有著褐色的皮膚、黑色微卷的頭發、沙漠地區人類的典型相貌,即使被數道淡淡的傷疤切開和撕裂過也沒有破壞他容貌的整體秀麗,她甚至瞥到一抹幽藍的眼線在他的眼角下劃過——幽藍的眼線?
她遽然而驚,把目光轉向已經平靜下來,怔怔地盯著對方看的阿裡曼——他那張遮蔽了麵目的古老銀色麵甲上,也在眼睛位置有一個類似的圖案。
“阿裡曼。”對方說。
審判官迷惑地眨了眨眼。
接著渾身發冷,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再次扣緊了自己武器的扳機。
她身邊,活聖人靜默著,垂下羽翼,空氣中仿佛飄過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
審判官意識到,對方說這個名字不是在稱呼首席巫師。
他是在回答剛剛那個問題。
——你是誰?
——阿裡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