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朱先烯對替代方案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他甚至對人類的直接航行都沒那麼感興趣。
“我能不能問問為什麼？”
“如果大家都跑得那麼快，朝廷要服務誰呢？”朱先烯答道，“擴張，也是要講倫理的。在曆史上，朝廷極少對外進行真正意義上的擴張，尤其是沒有把郡縣擴展出去。畿內外界的差彆之大，我說句老實話，簡直是天壤之彆。改土歸流，形同地球化改造。這種時候，如果我們大規模地讓自己人出去殖民，還有可能造成夏君夷民的局麵。”
“啊？”
“就是暹羅那種啊。有人跑到外國去發動政變，推翻外國國王然後來朝貢什麼的。這種最難辦了，朝廷很難與這些夏君夷民的國家處理好關係。因為他掌握的權力過於龐大，已經超出了一般國民的範疇了。”
“竟然還有這樣的考量？”
“是的.如果所有人都這麼跑到外麵去，東邊占一塊西邊占一塊，那朝廷就要解體了。你也不想西周的事情，在我們身上再發生一次吧。我不是說分封製不好啊。我隻是覺得，站在朝廷的角度，保持郡縣製的緩慢擴張會比較符合我們的利益。一步一步來，總比步子太大扯到蛋要好。”
朱先烯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雖然平時很少發表自己的看法，但作為皇帝，他還是立馬就想到了“分封製”的危險。
如果便利的星際通行真的得以實現，那麼廣闊的銀河恐怕真的會變成周代那樣。
到時候，朝廷隻能發放給封臣一些“禮樂”，讓他們去自行開辟疆土。但最後會變成什麼樣，這是完全不可預料的。隻有一點可以肯定——分散開來的人類，恐怕肯定會按照不同的時鐘來走針了。
人類的共時性，會就此消失。畢竟很難想象相隔迢迢星漢的人類能夠往同一處想。仰望星空，說不定看到的地球都是千年、萬年，乃至千萬年前景象。
如果世界真的變成這樣，那人類文明恐怕真的要解體了。至少目前所知的一切，都會不複存在。
“嗯”商洛微微點頭。朱先烯的觀點確實很合理，但他總覺得，朱先烯似乎忽略了一點：
“師兄，萬一月兔不隻月球上有呢？”
“嗯？什麼意思？”
“我在想，如果宇宙裡麵有外星人怎麼辦——我不是說一定有。但是萬一有呢。如果我們不趕快趁著自己解鎖了新的科技而去占領已知宇宙，萬一等將來星海中的某處突然覺醒了什麼科技蠻夷。然後.”
“然後，二叔家的事情就會重演是吧！文武製度遠出蠻夷之上，獨火器萬不能及？不要啊！我不可不想被奇技淫巧打敗。”
“這句話其實有毛病的不過師兄你這麼理解倒是也沒問題。我是怕有什麼文明突然經曆爆炸性發展，然後以我們反應不過來的速度變成心腹大患。”
“但是商洛，如果我們從周代就開始就對整個世界發起征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過渡一下，世界恐怕也不是今天這個麵貌吧。”
“那師兄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無論如何，我們得保留滅殺的手段。蠻夷可用便用。如果不可用，應當立刻予以毀滅性的打擊。要準、要快，不能留給他們一絲機會。”
“這個，我是讚成的。”商洛點了點頭。
這一點上，他和朱先烯迅速達成了共識——分封還是郡縣，這一點從秦漢開始就在爭論。唐朝就有封建論了，讀來發人深省。但不管將來在星海采取哪一套，朝廷都必須保留‘發現即摧毀’的能力。這樣不管走哪條路，至少都能確保路能夠走下去。
“其實我對我們這一套還是很有自信的。”朱先烯解釋道，“我覺得我們這套，擴張起來也並不會很慢。比如商洛，你知道北直隸現在是什麼結構嗎？”
“我記得，北直隸難道不是許多的省份？”
“不是，實際上北直隸現在隻是名義上有許多省份，但在北直隸的製度下，我們已經不按照省份來管轄了。”
“那按照什麼？”
“按照部門。比如鐵路部門是一個單獨的行省。鑄造、民事、軍隊等等，都是單獨的部門。每個部門都有自己的醫療、教育等等。這些部門在地域上互相穿插在一起，但在行政上互不統屬，各自為政。”
“啊是這樣子的嗎？”
“我覺得這樣就很好。我看二叔家那邊那個人類帝國，有法務部和內政部什麼的，這都很好嘛。”
“不不不不！這可不好！師兄你到底看了什麼啊？！”
“這不好嗎？但我覺得這和大明一模一樣啊。因為我們本來就有民戶、軍戶和匠戶，我們還有路旗兵的，也就是漕運部隊。我們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把這些部門分開來管理了。實際上五軍都督府，就是分布在全國的5個散裝軍事省。大運河也可以算一個省戶同樣也是。我覺得我們這樣子，其實也可以把事情辦好的嘛。”
“啊這.如果就辦事來說，好像確實沒什麼問題。但是如果讓鐵路、鑄造之類的部門都有自己的封地，那要不要有軍隊？”
“本來就是有的嘛。漕運本來就有大批的部隊，鐵路自然也有。將來太空裡麵，就更是要有了。其實我覺得北直隸的路子，才更合適星海。畢竟，星海中可以供人類落腳的地方並不多，而星際中的事務是無限的。這些事務，當然也可以成立自己的部門。將來星海中的航路，當然也需要一個部門來管理了。乃至於銀河的漕運。”
“銀河漕運？？？”商洛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對啊，漕運。我總想著，怎麼都給搞個漕運出來吧，要不然怎麼保證金剛地球的優勢地位呢。隻有通過便利的漕運，才能把全宇宙的物資都運送回來吧。既然有漕運，那當然就得有漕軍了。這麼一想，你看鑄造之類的部門，是不是也得配屬上軍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