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炮擊之下,那些沉重的巨木好似小孩的玩具,到處亂滾。
被碾壓的人群瞬間成為二維存在。
山頂,一名炮長高呼:
“射角,再加&bp;2度。”
這就意味著炮火開始延伸了。
“小侯爺,快,取水來。”
施秉仁抄起一桶水潑向炮筒,快被烘乾的毛氈再次騰起濃厚的水蒸氣。
清膛之前,刷子也多次浸水。
防止膛內過熱引燃藥包。
好在吳軍普遍裝備絲綢藥包,轟擊後炮膛之內的殘留物特彆少。除了貴,其他沒毛病。
……
望著山下全線崩潰的清軍,施令洋扭頭高呼:
“仁兒,你隨本侯下山追殺殘敵。”
“遵命。”
隻著襯衣乾活的施秉仁連忙穿好軍服,抄起自己的武器和大衣匆匆告彆了山頂火炮陣地。
下山之路極其陡峭。
施令洋直接貼著地麵往下滑,好在軍靴結實,大衣厚實,人是無妨的。
衝到孝陵陽殿前,
他站到高處,拔劍在手:
“盛京八旗已敗,大局已定。炮手留下,其餘所有人拿起武器,帶足彈藥,跟著本帥衝出去。”
“潑天的功勞在等著你們。”
“殺啊。”
……
一呼百應。
1000多吳軍步兵衝出防線,展開追擊。
施令洋騎馬繼續四處聚攏兵力,他對著那些目瞪口呆的烏合之眾高呼:
“遼東軍團,跟著本帥殺進盛京,要什麼就有什麼。”
“殺掉盛京八旗,整個遼東都是我們的了。”
激勵有效。
為了做人上人,傷亡慘重的民夫和包衣們再次鼓起勇氣衝鋒。
再信一次吧。
唉。
沉沒成本太高了,不信血虧,還是繼續信吧。
殷東耕尋了匹驢。
他知道,要想做其他人的爺,就得跑的比其他人更快。快一步,快半生。
人生嘛,就是這樣。
如此機遇,此生斷無第二次。
……
東陵廣場上。
殘肢斷臂、折矛斷刀、破碎木塊、汙血旗幟~
施令洋騎縱馬小心翼翼地踩著屍堆,繞過障礙通過。
此時,
炮聲已停,戰場之上硝煙散儘,雪花驟密。
他的思緒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一舉拿下盛京,此戰自己就是吳廷的第一大功臣。
日後,必然青雲直上。
但不能戀兵。
接下來的仗自己絕不插手。進了盛京,就向陛下告捷同時以受傷需要療養為緣由請辭遼東的一切軍務。
自己身份尷尬,若是再貪天功,陸軍部海軍部那幫跟著陛下打天下的老臣們怕是會給自己下絆子。
世襲靖海侯是肯定沒問題的,大概率還能再進一步,世襲公爵。
……
施令洋走神了,忘記了戰場的最高準則,小心小心再小心。
戰馬緩慢前行,
突然,腳下一具血淋淋的屍體坐起。
一個斷了半截腿,貌似昏迷的傷兵突然突然抄起身邊的短矛戳向自己。
噗~
矛頭從棉甲結合部刺入腰側,猝不及防下,施令洋吃痛墜馬。
“啊~”
施令洋不愧是狠人,墜馬後還能冷靜的拔出佩劍,砍斷了爬過來的刺客一個手掌。
刺客捂著斷臂,卻無血漿噴湧。
看其衣著是隸屬於遼東軍團,某個從旅順一路走到這的民夫。
施令洋不敢亂動,握著佩劍問道:
“為何要殺我?”
刺客盯著施令洋,笑容猙獰:
“你該死!你這個大騙子~”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
當周圍護衛反應過來時,一切已經結束了。
……
施秉仁瘋了一般跳下馬,扶起施令洋。
哽咽道:
“父親。”
一名準尉臉色大變:
“小侯爺,我去找軍醫!”
施令洋扭頭望了一眼腰側的創口,神色黯然,用儘量清晰的語調說道:
“不必了。”
“仁兒,為父命不久矣。”
“我死後,你,可繼承爵位,要像侍奉神明一般效忠陛下。現場的諸位弟兄,請做見證。”
眾人齊刷刷單膝跪地:
“是。”
準尉想了想,問道:
“侯爺還有什麼話嗎?”
“告訴陛下,臣幸不辱命,遼東奏凱,臣隻恨不能伴隨陛下左右,劍指四海。”
……
施令洋掙紮著起身,語氣帶著殺意:
“大吳靖海侯的最後一道軍令,全師向西,馬踏盛京。”
“遵命。”
聚攏而來的更多軍官士兵,紛紛單膝下跪,大聲領命。
並一路大喊:
“侯爺傳令,馬踏盛京。”
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潰敗的清軍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逃向西邊的盛京城,一路丟盔卸甲,狼狽不已。
吳軍以&bp;200騎兵為刀鋒,窮追不舍。
昨夜趕製的一萬多張大餅成了壓倒勝利天平的最後一個砝碼。
人是鐵,飯是鋼。
清軍腹中無食,越餓,走的越慢。不斷被吳軍追上,殺死。
……
施秉仁在關鍵時刻很清醒,他聽從了父親的命令,不必伴隨最後一刻,放手追殺!
把軍功攥在手裡!
施家舊部先去了空蕩蕩的清軍大營,從幾處馬廄裡弄到了大幾百匹戰馬。
然後,
騎上戰馬在風雪中展開追殺。
他們縱馬狂奔,緊緊簇擁著小主子。
不出意外的話,老主人的蓋世軍功都會積累到這位小主子頭上。
施家的未來必然是光明的。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
有了騎兵,追殺的效率翻了數倍。
騎士望著前麵逃兵的背影,隻需加速,刀鋒輕輕一拉,世上就少了一個活人,地府就多了一條亡魂。
對於軍人來說,沒有比追亡逐北更痛快的了。
弘響衝鋒時,率先調頭逃跑的一批清軍軍官,此刻已騎馬回到了盛京城。
認真來講,
若是他們依托盛京堅城,依靠滿城婦孺也還能支撐那麼一段時間。
因為吳軍攻城需要拉來重炮,需要打造器械,需要準備~
不過,理論隻是理論。
實際上是軍心大亂。
他們不僅帶回了前方大敗的消息,將恐慌的情緒均勻分攤給了全城。
……
盛京城門大開,所有人搶著逃亡。
各種馬車騾車塞滿街道。
混亂中,金銀細軟扔的滿街都是,卻沒人低頭撿拾。此刻,金子一文不值。
“快跑啊。”
“慢了就來不及了。”
第一批領銜逃跑的人身份已無從查證,但想來應是京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