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生朝說話的人投去一瞥,尖銳中帶幾分輕蔑,像是才發現這號人的存在。
那兩個董事緊跟著一唱一和,「對啊,雖說是家裡的事,但她!」說話的人語氣一激動,桌子一拍,指向顧迎清,「她年紀輕輕,手裡那麼多德信的股份,到時候外界會不會產生疑問?給不出解釋,股價走勢圖立馬綠給你看。」
「股東雖然有權自由買賣分配自已的股份,但從道德和利益上來講,這一切都要建立在不影響公司和其餘股東利益的前提之上,許總也有義務告知股權變更的緣由。」
程越生笑起來:「不涉及控股權變更的股份轉讓都不用上報給證監會,但是得上報給你是吧?」
「你……!那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跟你一樣是高管是股東,既然你說跟我沒關係,那麼跟你是不是也沒關係?」
對方被噎住。
程越生靠著椅子,想了想說:「哦,對了,我媽也算是半個趙家人。」
他掃過那兩人,忽然學人桌子一拍,手指向其中一人:「你說不道德,哪裡不道德?不道德在她比你年輕一倍,就能擁有比你還多的股份?再說那股份不給她,也不會給你,怎麼就影響到了你的利益?」
說完又指向另一人:「上市公司、家族企業,股份變動那是常有的事,這點波動都接受不了,你做什麼事業?」他揮揮手哂笑,「對於害怕風險的人,我的建議是現在賣掉所有上市公司股份,把錢存銀行拿利息安穩度日到死。」
那兩位董事被氣得臉發綠,一個口不擇言地諷刺起來:「好笑得很!程越生你這麼維護她是為什麼?難道她是你的姘頭?」
幾位律師見勢頭不對,收到許安融示意的眼神,說要出去抽根煙,便起身離開了包間。
梁倩和譚令也借口離席。
等外人離開,許安融才做起了和事老,斥了下程越生:「人家也沒說什麼呀,你這麼激動做什麼,」轉頭又安撫那兩人說,「股權變更的原因,說起來都是家務事,顧迎清是我們趙家的小輩,但我保證控股權不會有變動。」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控股權和經營權始終都是在趙家那一家子人手裡,變來變去,不過都是在一家人手中倒騰。
隻是大股東中的老大仍然是趙鴻槐而已。
那兩人卻沒完,被程越生教訓一頓心裡有氣,許安融出麵想要息事寧人,程越生說話做事不饒人,十分強硬,惹他等於踢鐵板,但心裡有不痛快,就開始找顧迎清的麻煩。
「喂,顧小姐,怎麼這麼半天你也不說句話,隻顧玩手機?」正展肱二頭肌那男的不屑道,「我就說嘛,隻知道躲在爸媽身後玩手機的那種小女孩,把股份給她有什麼用?不如給她的監護人。」
顧迎清緩緩將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衝對方笑了下,「哦,我隻是在查您說的姘頭是什麼意思。」
「什麼?」
顧迎清照著手機上的文字,念給他聽:「姘頭指非情侶或夫妻關係而發生性行為或存在曖昧關係的男女中的任何一方,是基於物質或***基礎的非正常男女關係交往。在道德上,有挖人牆角之嫌;在倫理上,有破壞婚姻之咎。」
她念完放下手機,虛心請教:「請問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是他的姘頭嗎?」
「你也太可笑了……」
顧迎清眼睛一眨不眨,指著自已:「我太可笑了嗎?」
那人有點下不來台,搖搖頭說:「現在的年輕女孩子,開不起玩笑就不要出來應酬嘛……」
顧迎清恍然,打斷他:「哦,原來開黃腔造黃謠是開玩笑啊!我還以為是你看我年紀不大,又是個
女的,竟然能得到那麼多德信股份,因而內心嫉妒;或是收了誰的好處,故意這麼說來抹黑我。」
許安融麵色為難,數度想要打斷,但顧迎清語速雖慢,卻那話一句接一句地往外蹦,叫人插不進話。
那邊顧迎清又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是我沒弄清楚。因為你年紀跟我父親差不多大,好歹差了一輩,我以為正常人不會這麼為老不尊,在公眾場合說這種話。那麼,敢問鮑總是不是小時候被女人傷害過?對女人有陰影?又或是自已有生理上的缺陷?」
對方勃然大怒:「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顧迎清解釋:「因為我認識一位心理醫生,她說過,從心理學上分析,喜歡開這類玩笑的男性,普遍但不完全的原因是小時候被女人傷害過,所以對女性會有不自覺的羞辱批判和性攻擊的行為。」
程越生忍笑,瞅瞅麵如土色的那兩人,又瞧向顧迎清,見她撐著下巴,用一種研究物品的眼神看著對方。
她說:「當然,也有些男人上了年紀,性功能下降,麵對不斷湧現在跟前的年輕女性有心無力,所以想要通過言語上占女人便宜獲得一時快感,同時在地位不如自已的女人麵前彰顯自已的權力和一息尚存的男性雄風,你們……」
她手指在那兩位董事之間指了指,「屬於哪一種呢?」
那兩人罵罵咧咧起身,摔門而去,揚言隻要他倆在董事會一天,就不會讓顧迎清實際參與公司的運作。
顧迎清笑言:「有需要的話,我可以介紹心理醫生給你們。」
人走了,許安融才略帶責備說:「飯局上少不了這種人,你跟他們計較什麼?」
「你少假惺惺了,刀子沒落在你身上,你不覺得疼而已。」顧迎清收起笑來,「哦,對了,我也有件事要說,我已經立了遺囑。」
程越生神情一僵。
顧迎清說:「我要是突然發生什麼意外,我手上的德信股份會由我指定的人繼承。」
她說完,有些口渴,將麵前剩下的小半杯白水飲儘,擱下杯子離開。
至此,室內隻剩下三個人。
程越生靜坐兩秒,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