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張文遠的私塾“廩丘義學”正式開學了,時文彬親自到場參加揭牌儀式,並發表了聲情並茂的演講。時大老爺過完癮之後張文遠也發表了一番講話,二十多個小孩子和部分家長在下麵聽他廢話了半天,剛開始的時候還有模有樣的,等時文彬一走就各說各的了,張文遠無奈,隻得匆匆地結束了講話,把舞台讓給了仲雲。
仲雲第一次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講話,剛開始的時候說話也有些磕巴,好在後麵就漸漸地適應了,不過他也不是個話多的人,簡單地說了幾句就下去了,這場不太成功的開學儀式也就結束了。
張文遠有些不滿意,按照他的想法,除了自己和仲雲以外,還應該請個學生家長和學生代表上來講話,最後大家一起剪彩,晚上再聚個餐,儀式感才算完整。可惜這個時代不興這一套,他也不能強行灌輸,隻能這樣虎頭蛇尾了。
到教室外麵逛了一圈,看到嶄新的桌椅和坐得工工整整的小孩子,張文遠突然有一種回到後世的感覺,但一看到坐在最後一排的張榮和幾個半大的孩子時,他就破防了——班上最大的孩子13歲,已經開始變聲了,最小的才6歲,還沒斷奶。
我去,這也太搞笑了吧,這是把幼兒園、小學和初中合在一個班了嗎?
張文遠覺得不可思議,仲雲卻習以為常,他雖然才三十多歲,但已經當了快二十年額度私塾先生了,對這種情況早就司空見慣了。
從學校出來,張文遠就回了衙門,陪縣老爺下了一局棋,正要回去吃午飯的時候筆帖式拿了一個書劄進來。時文彬接過來一看,頓時皺起了眉頭,把書劄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扔,喝道,“這個新來的縣尉好大的架子,居然行文給老夫,讓縣裡出城去接他,哼,好大的威風!”
張文遠拿起來一看,頓時也皺起了眉頭,原來這新任縣尉不是彆人,正是去年太師府差遣到濟州府裡督促上府尹偵查生辰綱失竊案的蔣乾辦,大名蔣承恩。
“原來是太師府的人,難怪這麼囂張跋扈的!”
時文彬冷哼道,“一個在侯府門裡跑腿的潑皮罷了,老夫乃正科甲正途出身,豈能在他麵前摧眉折腰?”
見這老貨牛脾氣上來了,張文遠連忙進行疏導,“恩相勿要氣壞了身子,這是就包在小人身上,恩相不方便出麵就大可借故不去,小人去迎候他就是。”
有一個願意乾臟活累活、敢於承擔責任的下屬是多麼的幸福啊,時文彬真是愛死張文遠了,“不過打狗也要看主人……若沒有一個理由,又難免被人抓住把柄,這卻如何是好?”
張文遠想了想,“這個也簡單,恩相隻管推脫身體不適,或者乾脆離開縣城,去鄉下訪賢,等我把他迎回來以後您再回來就是!”
時文彬點了點頭,“嗯,你這個主意好,俺這幾日身子確實有些不適,你就替俺走一遭吧,辦好了這個差事我重重地賞你。”
張文遠連說不敢,出了衙門就看到一個鼻孔朝天的漢子在回廊裡喝茶喝茶,趙得、王寶、劉吉等人在一邊陪著,不過從他們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來,這個差事並不美妙。果然,趙得和王寶見他來了,連忙對那漢子道,“乾辦,這是本縣張押司,有什麼事你和他說,保準能成。”
那年輕人看到張文遠朝他走來也沒起身,就這樣坐著問他,“那押司,我家老爺下午就到,快去通知你家相公,讓他出城迎候。”
張文遠聽他操著一口濃重的河南腔,笑道,“這位先生請了,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那漢子雖然鼻孔朝天,但張文遠畢竟是站著的,對他反而有一種壓迫感,搞得他十分不爽,隻得跟著站了起來,“姓陶,乃是縣尉的心腹之人,我且問你,時老爺準備如何迎候我家老爺?”
張文遠臉上微微一笑,“哎呀,真是不巧,大老爺這幾天感了風寒,身子不適,已臥床多日了,隻差了小人前往迎候,不知蔣相公何日駕臨,小人也好做些準備!”
聽說縣老爺病了,姓陶的狗腿子十分不爽,“知縣老爺病了不是還有縣丞和主簿嗎,你是什麼身份,也配來迎候我家老爺?”
張文遠真想給他一巴掌,“真是太不巧了,縣丞煤氣中毒,也臥病在床,主簿前日就到府城核對錢糧賦稅去了,我並非有意誆騙你,衙門的兄弟都可以作證。”
趙得、王寶等人連忙附和,“押司是個守信的人,從不騙人!”
何縣丞煤氣中毒的事還真不是他們編出來的,自從張文遠送了他一個蜂窩煤爐子以後,雖然他在上麵用紅筆寫了一行醒目的“溫馨提示”,但這老登硬是視而不見,要不是縣衙的房子是瓦房,透氣性比茅草房好,他就要成為中國曆史上煤氣中毒而死的第一人了。
聽說縣衙的三巨頭都來不了,陶狗腿徹底火了,“我家恩相可是太師府的門人,你們如此怠慢,就不怕老爺告上去,引得太師他老人家雷霆震怒嗎?”
“天塌下來了有高個子頂著,既然如此,就請蔣乾辦親自入內去對兩位老爺說吧。”
張文遠覺得這貨有點兒狂得沒邊了,說完這話就讓到了一邊,作勢讓他自己進去,而正在不遠處看熱鬨的趙得、王寶等人也都和他一樣抱著手臂,冷冷地看著他。
陶乾辦雖然跋扈,但卻也不蠢,見自己已經處於不利的境地了,也不再強硬了,“既如此,我就回去報與老爺,至於老爺會不會報與太師,那我就管不了了。”
張文遠心裡冷笑了一聲,心說蔡京那老賊都七十了吧,你大哥又不是他親兒子,他有閒心管這些破事?
“乾辦慢走!”
陶乾辦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眾人見他走遠,紛紛大笑起來,趙得道,“哼,不過是在太師府府裡跑腿打雜的小廝而已,也敢到俺們這裡來撒野,反了他了!”
王寶也道,“就是,就是,這種人屁本事沒有,不過是仗著太師府的門楣!”
劉吉提醒道,“押司,俺們這樣公然掃他的麵子,他要是真的報上去了,恐怕有麻煩啊!”
張文遠笑了笑,“沒事,這事我搞得定,你們該乾嘛就乾嘛去吧!”
哼,馬上就要押送宋江和劉唐去府城了,縣尉老爺新官上任三把火,豈能不好好地表現一下?
張文遠淡淡一笑,招呼焦挺和時遷,“走,回家吃飯去!”
吃完飯,張文遠就到了城外,張文靜的蜂窩煤廠就在南郊的水泊邊上,據說現在圍牆都立起來了,他還沒去看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