鄆城縣,一夥夜行人正悄無聲息地在縣衙西邊的胥吏住宅區的巷道裡麵穿行,不多時就到了張家院門口,為首的是一個精瘦的漢子,那漢子指了指院門,衝一個小嘍囉低聲問道,“可是這家?”
那小嘍囉正是以前在縣裡開棺材鋪的陳三郎,他在八月份被高縣尉下了大牢以後就被發配了五百裡,但在路上就被朱仝悄悄地把消息泄露給了梁山泊。晁蓋接到消息以後就在押送他們的途中把他劫上了山,讓他在山寨裡麵做了一個小頭目,還是負責打造棺材——山寨也經常死人,他這門手藝到哪兒都用得上。
“稟八頭領,正是此處,化成灰我都認識。”
山寨的八頭領正是阮小七,他雖然是水軍頭領,但這一次梁山泊幾乎全夥出動,他就領到了這個任務。阮小七抬頭看了一眼剛修好的院子,低聲下令道,“除了那老太婆和閻婆惜,其餘人一個不留,敢與俺們梁山泊作對的人就是這個下場。”
陳三郎不解地問道,“此事都因那閻婆惜而起,為何要留他一命?”
阮小七冷哼道,“你也說了這件事都因她而起,俺豈能讓她就這樣輕易死掉?俺要把她捉拿到山寨,讓公明哥哥好生地炮製她!”
計議已定,眾人就翻過院牆,直奔正房而去,但還沒靠近正房就撞到了張榮設計的機關,一陣銅鑼聲驟然響起,隨即就傳來張榮公鴨求偶一般難聽的聲音,“什麼人?”
眾人大驚失色,但細看之下發現跑出來的是兩個半大小子,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阮小七把手裡的尖刀隨手畫了個圓,沉聲喝道,“哪來的野小子,還不快逃命去。”
張文遠昨天下午出門的時候雖然沒跟家裡人說,但卻悄悄地交代了張榮兄弟一番,張榮和張全兄弟當即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連睡覺都帶著兵器。見家裡果然來了賊人,兄弟二人也不怯場,緊握手裡的短矛,厲聲喝道,“哪來的賊子,敢到這裡來撒野?”
阮小七被這兩個小正太氣笑了,沉聲喝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既然不想活了,那也彆活了。”
說完一揮手,讓手下人去搞破壞,自己留下來解決這兩個小家夥。
張榮和張全兄弟也不怯場,雙手握矛,擺了個防禦的姿勢,示意他儘管放馬過來。
阮小七見這兩個小家夥如此倔強,當下也不客氣了,握著短刀就衝了上去,三人迅速戰成一團。
張榮和張全這一個多月都在跟著張文遠和焦挺學武藝,雖然在同齡人裡麵已經是翹楚了,但畢竟年齡還小,力量和速度都與成年人相差甚遠,要不是對麵的阮小七是個水軍頭領,並不以地麵搏鬥見長,用的又不是自己擅長的兵器蓼葉槍,他二人早就敗下陣來了。
“喲,你這兩個小東西還有幾下子啊!”
阮小七承認自己有些輕敵了,他沒想到這兩個小家夥雖然力量和速度都不及自己,卻配合得十分默契,再加上他們用的武器是三尺多長的矛,比自己的短刀長多了。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他雖然占了力量優勢,但兵器實在太吃虧了,要是對麵是一個人他也不擔心,偏偏這兄弟二人好像會一種陣法,隻要他一靠近其中一人,另一人必定抓住機會襲擊他的後路,讓他十分難受。
張文遠教他們的刺殺術是後世配合步槍用的,因為步槍是硬質兵器,因此突刺術更適合矛,因為矛是硬杆,而槍是軟杆,很多技術動作在槍上都用不出來。除此以外,為了模仿用槍托砸頭的動作,他還在矛的另一端裝了個鐵環,阮小七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武器,一交手就被打蒙了。
被兩個半大小子纏住了,阮小七此刻非常難受,而張榮和張全卻更難受,因為他們已經聽到了房間裡麵傳來了哀嚎聲,他雖然不知道是誰遭了毒手,但裡麵都是三叔的家眷,不論是誰,終歸是有了損失。
張全首先忍不住了,揮動手裡的短矛逼退了阮小七的進攻以後,小聲問道,“哥,現在咋辦?”
張榮也很矛盾,自己兄弟兩個加起來隻能和對麵的賊人打個平手,還能有什麼辦法?隻能大喊大叫嘍——反正這裡住的都是衙門的人,隻要壯大了聲勢,驚動了四鄰八舍這些賊人自然就跑了,那樣也可以把損失降到最低。
計議已定,張榮就大喊起來,“有賊啊,抓賊啊,有賊啊,抓賊啊!”
張全見狀也跟著叫喊起來,“有賊啊,抓賊啊!”
阮小七沒想到這兩個小鬼這麼狡猾,隻得一邊加強進攻一邊催促裡麵的人加快進度!
房間裡麵,閻婆惜此時被兩個漢子扭住了胳膊,正在拚命掙紮,“哪裡來的賊人,為何要抓我?饒命啊,我又沒有得罪你們,乾嘛要抓我啊!”
那漢子根本不理她,隻顧催促引路的陳三郎趕緊去找繩子來綁縛她,“先去找快布來,把這賤人的嘴堵上,省得她聒噪!”
陳三郎趕緊去找布團來賭閻婆惜的嘴,不料卻迎麵撞上了一個人,那人身材敦厚壯實,來得又急,加上黑暗的掩護,居然直接把他撞倒了。
把他撞倒的人正是李大蓮,她聽到院裡的響動第一時間就醒了,想起張母就在隔壁的房間裡,連忙去催促她躲起來。但張母卻沒聽她的,反而讓她去救閻婆惜,“婆惜還懷著身孕,身子重,又貪睡,那可是三兒的孩子啊,千萬不要出事啊!”
李大蓮無奈,隻得過來救閻婆惜,不曾想卻晚了一步,他還沒走到閻婆惜的房間就和一個賊人撞了個正著。她根本不會武功,陰差陽錯地把賊人撞倒以後就準備去救閻婆惜了。不料被撞倒的陳三郎卻惱羞成怒了,嗖地從地上爬起來,操起手裡的刀就捅了過去。
李大蓮猝不及防,被一刀捅進了腹部,慘叫一聲頓時委頓在地,“啊喲……”
陳三郎剛出了口氣,正想高興一下,聽到慘叫聲是一個女人,不禁大呼晦氣,又給了兩刀。
殺了李大蓮,陳三郎又從他身上取下了一根腰帶把閻婆惜綁了,又在小院裡搜索了一圈,卻隻找到了一個老婆子,根本沒有找到張文遠,都是以前的鄉親,他也不想對一個老太婆下手,隻好押著閻婆惜來到大院,請求頭領的指示。
來到院子裡,看到阮小七還在和那兩個小鬼纏鬥,陳三郎頓時有些懵了,心說這八頭領本領也太低微了吧,連兩個小孩子都打不過?
“八頭領,張文遠那廝跑了,隻抓到了閻婆惜,如之奈何?”
阮小七此刻背上都是汗,也不知道是被逼出來還是被羞出來的,總之此時他心裡很難受,見手下都來請求自己的指示,隻得大叫道,“找不到就算了,押著那婆娘趕緊走!”
陳三郎問,“那這兩個小家夥呢?”
阮小七頓時火了,“愣著乾嘛,還不上來一起把這兩個小賊解決掉!”
對麵的張榮和張全見他們綁了閻婆惜,又要來殺自己,知道事情已經不可挽回了,兄弟倆嘀咕了幾句,倒轉槍頭轉身就跑。
一邊跑還一邊喊,“來人啊,有賊啊!”
這兩個小鬼實在是太難纏了,阮小七怕耽擱太長時間被官府堵在了城裡,隻得招呼手下人扛著閻婆惜匆匆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