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遠笑道,“多乎哉,不多也!我算了一下,最多一年就能賺回來,如果賣配方的話那就更快了!”
黃贇想了想,搖頭道,“這事我做不了主,要稟報家父才行,不如你與我一同進去,我介紹他們給你認識?”
張文遠搖頭,“不用了,我還要回去寫募兵條陳呢。”
開什麼玩笑,現在是你們求著我做生意,哪有賣方主動上門去談的?黃贇見他一口回絕了,也立馬反應了過來,尷尬地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強了,明日我一定給你回話。”
談好了生意,張文遠就在十字路口下了車,回去寫募兵條陳了。當他在書房裡奮筆疾書的時候黃贇也正在和父親黃煜商量購買蜂窩煤配方的事,“父親,張文遠的條件就是這兩個,不知您以為如何?”
黃煜眉頭緊皺,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應他,他雖然是黃家的家主,但既無官身也無功名,連能力和品德都不突出,之所以能當這個家主完全是靠祖宗積德。但他卻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誌大才疏,總覺得自己是懷才不遇,走到哪裡都要擺架子,即便是在兒子麵前也不例外。
黃贇年輕,性子急,又催了一次,“父親,不知他這兩個條件是否可以答應?”
黃煜終於抬起了頭,定定地看著他,反問道,“你以為能答應嗎?”
黃贇心裡早就有了答案,“孩兒以為可以答應,孩兒認為他說得很有道理,這個蜂窩煤是個大營生,光靠我們一家是不可能獨吞的,與其被人惦記著,還不如儘早掙錢,隻要儘快地把配方拿到手,到時不論是賣煤還是賣配方都能占到先手……”
黃煜抬手打斷了他,“這個道理老夫如何能不知?但你是否想過,他張文遠是什麼身份,他鄆城張家又是什麼出身,這樣的泥腿子有什麼能為與俺們黃家談條件?”
黃贇有些鬱悶,他就知道父親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還活在祖上的榮耀中,殊不知現在的鄆城黃家早已不是幾十年前的黃家了。如今的黃家早已衰落了,黃家子弟更無一人在朝中為官,唯一有官身的就是他們的三叔黃安,之前在濟州當團練使,可惜因為輕敵大意被梁山泊的賊人俘虜上山,最終死在了山上。
黃安死後,黃家就再無子弟出仕為官了,在官場唯一的靠山就隻有一個姑爺爺蔡居厚,但是姑奶奶早已過世,關係早已疏遠,而且他如今也不過是個知府而已,連路級大員都算不上,遇到了大事根本頂不起事!
想到黃家的困境黃贇就有些鬱悶,反問父親道,“父親,你可還記得紡車的事?”
八月份的時候鄆城縣突然出現一種新式紡車,黃家人經過仔細的調查,最後把目標鎖定了張文遠身上,之後黃煜就安排了人手去盜取紡車的秘密,眼見就要成功了,結果張文遠直接賣起了紡車,讓他的發財大計胎死腹中。
黃煜聽他提起這事,眉頭皺得更緊了,“你是說如果我不答應他的條件,他就會像紡車那樣把配方公布出來?”
黃贇不置可否,“這個張文遠頗有機變,他曾明確地說蜂窩煤的配方不值當什麼,而且他說的那番話,孩兒也覺得挺有道理的。如今山東河北地界屢遭水患,他有心治理黃河,而蜂窩煤確實是……”
黃煜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這條河為禍人間何止萬年,多少大賢大能都無計可施,他一個不入流的胥吏也想治理黃河,開什麼玩笑?”
黃贇被老爹諷刺得有點兒抬不起頭來,但他卻不想就此認輸,因為韓瀝已經把《愁城雜談》印出來了,給他送了一本,他又仔細地讀了一遍,雖然很多地方都一知半解,但卻覺得張文遠提出的治理黃河的方案是可行的。現在要解決的問題是河道收窄以後水流速度也會加快,河堤承受的壓力也會相應地增加,潰堤的風險也就大大地增加了,如何防止潰堤呢,總不能把河堤修得像一座山一樣吧?
“可是……父親,如果他真的像紡車那樣把配方公之於眾,咱們可是連先手都沒有了啊。”
黃煜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張文遠這種掀桌子的做法讓他很不適應,因此幾乎找不到方法來應對,隻得重重地哼一聲,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黃贇見他又不說話了,隻得繼續勸道,“父親,孩兒覺得他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咱們就花點兒錢把配方買過來,等做出蜂窩煤以後再轉賣出去,這樣我們不僅能產煤,還能賣配方,怎麼算都不虧啊。當務之急是賺錢,何必要鬥氣?咱們是黃家可是書香門第,和他鬥氣有失身份啊。”
黃煜的語氣漸漸地軟了下來,“一萬貫絕對不行!”
黃贇想了想,開口道,“一萬貫是有些多了,那我再去和他談一談,看能不能少一些。我們黃家早已入不敷出,如果能把這個營生抓到手裡,不說振興家業,多少也能緩解一些窘境。”
“好吧,你都這樣說了,老夫也不阻攔你了。這個家早晚都要你來當,既然是你一力主張,那你就去和他談吧,總之能不花錢儘量彆花錢。”
黃贇覺得父親實在太過分,苦笑道,“父親,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黃煜又哼了一聲,“你呀還是太年輕了,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花錢的。聽說那廝剛死了妻子,你二姐已寡居兩年多了,也該重新找個婆家了。你去和他說說,就說老夫願意把二娘子嫁與他續弦,兩家結個親家,有了黃家做靠山,豈不比幾串銀錢劃算?”
黃贇頓時眼前一亮,心說對啊,張文遠死了妻子,自己的二姐死了丈夫,兩人年齡相仿,完全可以喜結良緣,到了那時他還好意思找自己要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