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中南醫院裡麵的年輕人都是這麼一批,那他們這樣的地級市醫院裡麵的優秀人才,什麼時候才能出頭,永遠都出不了了麼?
這是薛濤內心裡麵的糾結。
薛濤開口,份量就完全不一樣,青年也不糾結,隻是問:“我照完核磁,過來可以不排隊不?外麵?”
“好,我去說一下。”薛濤見他願意配合,趕緊道。
“外麵排隊的病友,注意一下啊,像他這種,如果中途診斷沒辦法明確,再去補檢查的,等會兒就不排隊,直接進來了,他已經排過了啊。”
“我都記得人,不會有插隊的情況的。”薛濤說完。
就又對青年說:“你去護士站找醫生開醫囑,說明開個核磁就好,做完就直接上來,不等結果。”
“你也知道情況特殊,浪費的所有時間,都是大家的時間。”
“我們醫生反而是沒病沒痛,多等一下沒關係,但你們都不舒服,所以還是不要糾結了,好吧?”薛濤的話,相對中肯。
青年就快速離去。
薛濤則是把知情同意書往後麵一壓,看了方子業幾眼,就看到了方子業,再引進了一個患者進來。
這也是關節脫位的,不過他沒有家屬,而且脫位的關節,還是右肩關節。
沒辦法,車禍傷,很多人在車禍即將發生的時候,就會抓住東西,避免自己受重傷,習慣性的肩關節暴力牽拉所導致的關節脫位,十分尋常。
有點像是損傷的類型,是流水線作業搞出來的一般。
不過,方子業把人引進來後,沒有再上手,而是問:“薛老師,要不我談話簽字,您來複位兩個吧?”
身在他院,最好不要太囂張了,薛濤象征性地給了一兩個手法複位的機會,就夠了,貪多必有失。
周周轉轉,你做一個,我做一個,大家都有存在感,讓薛濤展示一下自己的操作水平。
這至少是第一次相處的時候,一種理智性的選擇。
莫說是陌生人的第一次接觸,即便是與老師相處的時候,在沒有處出感情之前,你也不好太過於顯示自己的存在感,讓你的老師全然都是挫敗感。
沒有感情基礎上的優秀,是會讓老師覺得有挫敗感,而不是欣慰了。
這是方子業自己摸爬滾打,總結出來的處事能力,未必對,但根據他的經驗,不會有大錯就是。
薛濤點了點頭,覺得方子業很有點意思。
他喜歡和聰明人相處。
方子業的談話簽字,也沒有特彆的複雜,但會稍微多細致一點,會根據每個人大致不同的脫位類型,說幾個比較特彆的風險點。
比如說第三個病人,需要合作時。
“你這個是髖關節脫位,髖關節脫位複位期間的反彈力度會大一些,俗話講胳膊擰不過大腿,腿上肌肉力量有多大,特彆像你這樣肌肉發達的。你應該會比我更加清楚。”
“所以複位的過程中,這麼一彈,是有一定幾率發生骨折的。對吧?”
“所以說,健身太多了,肌肉太發達了,也不全然是好事。”方子業這種半誇獎,半說明特例的方式,可謂是把病人的情緒照顧得非常舒服。
哪個健身愛好者不喜歡彆人說他的肌肉強勁呢?
這種談話模式與方法啊,還是方子業跟泌尿外科的一個同學學來的。他那個同學,遇到了磕了藥,然後在擦了床角,破了皮的急診病人,在談話簽字的時候,就是這麼用的,這是那位同學在骨科輪轉的時候,給方子業分享的一個有趣病例。
方子業自然沒有采集素材作為以後的談資,但是啊,確實學習到了隱晦地交流風格。
“你時間長,磨禿皮了,這是你獨有的特性,這個沒辦法,就你有這樣的風險!”
誒唷,這麼一說,那哥們兒就差點四仰八叉地讓那位同學好好看看,雄赳赳地被他縫合,一點脾氣都沒有……
男人到死都會爭這一口氣。
你要說他不行,他可能不開心,你要說他能行啊,特彆是同性,他就算是三秒也得撐個三十秒去。
病人樂嗬嗬地躺在了操作台上,問:“薛主任,我這個骨折的風險大,還是獨有的咯?其他人就沒有?”
“差不多。”薛濤內心暗自一凜,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沒事咯,也沒辦法,肌肉練起來了,就沒辦法軟下去,我認了。”
“來,我簽字。”病人躺著大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緊接著,方子業和薛濤兩個人就開始手法複位了,因為是髖關節脫位的手法複位,因此是需要助手的。
老哥還說,要不要我自己也出把子力氣啊,我這個腿,可能是有點那啥不好牽引的話。
然而,不等他說完,就看到了真正孔武有力的,被薛濤一個電話叫進來的張晉川。
一看,病人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頭低著,下巴差點戳中自己的胸口,不時地瞥一眼張晉川那身板,眼珠子轉動個不停。
張晉川進來後,在三個人的合力下,也是在兩三分鐘,就完成了一台手法複位。
病人雖然感覺到了疼痛,但哼都沒哼一下。
本著我雖然沒你那麼大,但我仍然是個硬漢的原則,突出一個能忍。
一切都操作完後,病人起身的時候,還捏了捏張晉川的胳膊。
“兄弟,你這怎麼練的?”
“掄大錘,抬大腿,像這樣的手法複位。”張晉川一點都不藏私。
“告辭!~”病人拱手,一瘸一拐地離開。
媽的,還真的被教育了一場。
這是真的硬工夫,不是健身房裡麵用器械練出來的肌肉啊。
而到了這裡,外麵排隊的關機脫位病人,就逐漸減少。
……
再過了半個多小時,門口排隊的手法複位病人,就被幾個人清理掉了。
送最後一個患者離開了操作室後,薛濤就拍了拍自己的手,說:“先去吃飯吧,按照這個接診頻率啊,我覺得晚上可能還有一波。”
“不過吃完飯,方醫生你就先去休息啊。”
“今天實在不好意思,還讓你提前上了個班。”薛濤的語氣正式,不再把方子業當作是鍍金者。
方子業這樣的實力,如果還需要鍍金的話,那麼就鍍金者三個字,他自己都不配了。方子業是真的來曆練的人,還原了來下麵進行對口交流學習這個計劃的本質。
“濤哥,您客氣了,也沒幫上什麼忙,老師還交代我說不要添亂。”
“沒添亂就好。”與薛濤熟悉後,方子業發現,薛濤啊,看起來濃眉大鼻子大眼的,其實就是外冷內熱。
對熟人,對有本事的人,那是沒什麼架子的。
但是如果來人要裝逼,擺架子的話,那他是不會鳥你的。
“你看,這就是謙虛的後麵一個詞,叫虛偽。”
薛濤笑著罵:“最煩的就是這樣虛偽的人了。”
“但方博士的虛偽,好像也沒那麼虛偽。”薛濤承認了方子業的實力,甚至有點震愕,所以也就多補充了一句。
幾個人就說笑間,走向了醫生辦公室方向。
外麵雖然又來了幾個病人,看到白大褂後,問現在怎麼處理。
薛濤則說:“實在對不起啊,能不能容我們十幾分鐘吃個飯,你們先做一下,我們實在沒力氣了?”
“就十幾分鐘。”薛濤語氣非常好,雙手捧著,讓對方無法拒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