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首先就站在了比較高的位置,先入為主,占領了最中心,言外之意就是,讓方子業跟著他!
“能和林教授學習,肯定是非常榮幸的。”
“不過林教授來得剛剛好,療養院的鄭組長和陳院長正打算讓我去手外科,林教授您就來了。”
“這樣我也就可以放心了。順便可以多做點事情。”方子業笑嗬嗬地以退為進道。
林鵬熱情得有些過分了,這讓方子業感覺十分不適。
這不是就想著來占便宜麼?
什麼叫一起共事?
杜東臨聞言一愣,感覺到一顆仙桃突然從天而降,老秀皮如他,自然馬上會意:“陳院長,對對對,方教授說得好。”
“您之前不是也提過嘛,方教授的手外科水平也是非常高的,我們手外科組,正好缺這樣一個帶組的人。”
“畢竟大家都是合作工作,如果橫跨太多事情的話,貪多嚼不爛,也容易累人!”杜東臨直接就過河拆橋了。
林鵬聞言,目光輕輕一沉,馬上笑了起來:“方教授,您這是什麼話?不知道的,好像還是我趕你走似的。”
“這可使不得。”
“以後工作的時候,也可以以你的意見為主嘛。”林鵬趕緊退了一步道。
“方教授你的能力和資質是無可挑剔的,正好我也有一些想法,我們可以一起合作呀?”林鵬掄了棒子,當然還是要給甜棗的。
方子業之前都可以和其他教授合作,沒有理由不和他合作,他全程都是以禮待人的!
宮家和聞言就道:“陳院長,杜教授的這個提議不妥,方教授就是我們創傷外科的本家,手外科隻是他的副業。”
“方教授從進療養院,就是在我們創傷外科組!”
“被分去手外科,這是不合適的。”宮家和沒有說林鵬不該來這樣的話,他不能說。
杜東臨忙道:“這不是情況有變嘛。”
“宮教授,你也知道,我們這裡的工作,很累的,也很費神。”
陳宋看了方子業一眼,又看了看林鵬一眼,便心知肚明了,比較直白地道:“方教授,林教授是你們創傷外科的大咖,想必你也知曉。”
“你們一起合作,應該集思廣益才對啊。”
“我們療養院是組內合作模式。”
林鵬笑著說:“是吧?陳院長,您也這麼認為!”
“方教授,您心裡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說出來的嘛!”
伸手不打笑臉人,林鵬把尺寸掌握得很好,同樣的,他也是坐實了自己要接手組長位置的語態。
方子業聞言便問:“不知道林教授有一些什麼樣的想法,我得權衡一下,與我要做的事情是否耽擱。”
“避免耽誤了林教授您的進展!”
方子業已經是副高,不是扔人拿捏的軟柿子,先動刀就動了。
誰也不求著誰。
林鵬聞言,笑著道:“方教授,您這是在考我啊。”
“不過,我的確是有些想法的,主要是基於骨盆複雜骨折,骨盆複雜感染、以及缺損部位的重建術為基石!”
“然後立足於此,看能不能進發一下,骨盆附著的小便和大便的功能重建術,這與方教授您之前開展的功能重建術、毀損傷保肢術等項目的方向是大體一致的。”
“我之前也有開展過類似的研究。”林鵬是有備而來的。
方子業聞言,內心一凜。
舒緩了起來,覺得自己的心思還是狹隘了,所以就又問道:“不知道林教授,對這兩種生理功能的重建,有什麼見解呢?”
“我想請教一下。”
林鵬道:“科研不是一蹴而就的,骨盆缺損的暴力,或多或少地都會影響到大小便的功能,其中包括但不限於解剖結構的缺損或者是神經功能的缺陷。”
“我們從骨盆重建開始進發,進而對大小便局部的組織缺損進行重建,而後再研究神經功能的恢複。”
“以此為進發後,如果有胸腰椎損傷導致的大小便功能障礙,也可以推進一二。”
方子業一聽這個,人都傻了!
你和我聊形而上學的方向學,一點實質性的內容都不聊?
“額……”方子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林教授,就這些方向性的延展嗎?有沒有比較具體的想法和思路?”
隻要論方向,我找一個揭翰師弟過來,能把你的腦回路秒殺八百次!
林鵬聞言,額頭上略有細汗:“方教授,具體的想法和思路,不是在研究進展中,慢慢研討的嘛。”
方子業又問道:“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林教授可曾見到過這種魚?”
空鉤釣魚,手提線!
你和我這裡玩文字遊戲呢?
誰家搞科研的人,像你這麼搞的?
“方教授,這自然是傳說,誰真的見過這種魚呀?”
“方教授,你如果實在不想和我共事的話,就直接明說就可以,何必陰陽怪氣,我隻是和你談合作,而不是求你!”林鵬有些慍怒了。
方子業聞言,笑了起來:“林教授,您誤會了,我沒有不想和您共事的意思!”
“如果陳院長認可的話,我願意跟著林教授您的步子走,當然,林教授您的團隊,多我一人,少我一人也無所謂。”
“我們療養院,是合作性質,不是外麵的上下級關係,沒有強派任務的說法。”
“這一點,我還是要提前給林教授解釋清楚的。”
“是吧?陳院長?”方子業問陳宋的意思。
如果這位林鵬教授,真的有些東西和想法,而且有具體的措施,有前期研究,一起合作,那無可厚非啊。
你TM拿著一個空魚鉤來釣魚,我能上你這個當?
陳宋聞言,點了點頭:“林教授,這個的確是這樣的,療養院裡的臨床組也好,科研組也好,都講究的是合作關係。”
“任何人不得強迫另外一人做什麼事情,這樣才能最大地發揮自由性、思維的延展性和開闊性。”
“就比如說,林教授您想要擔任創傷外科組的組長,我們會充分考慮,方教授也想當組長,我們也會充分考慮和尊重一樣。”
“目前,方教授還是創傷外科組的組長,您候任一個月!”
“您看可以麼?”
“至於之後的安排,你們臨床上進行合作,科研各自分離,這也是相互尊重。”陳宋一語定音道。
顯然,他是認可了林鵬的臨床能力,願意讓他帶組。
其他的,則是作了一個警告。
“陳院長,您之前和我說的,合理的資源配置,說法可與現在不一樣啊,我都還沒來,你就把我的團隊給抽離了!”
“那我怎麼開展工作?”林鵬直接圖窮匕見。
意思很明顯,我要來,你肯定是要給我安排團隊的,不然我來一個人單打獨鬥?你開什麼玩笑?
“這就是療養院裡的製度,我定下來的,就要負責到底。”
“林教授是否可以說服其他團隊成員,參與到你的臨床課題或者是基礎課題中,全靠自己。”
“臨床治療方麵,自然以林教授您的看法為主。”陳宋回道。
方子業可以配合你在臨床做手術,但是你所說的資源配置,免談!
林鵬聞言,臉色稍稍一暗,也沒有發怒,隻是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方子業:“方教授是一點情麵都不講,一點麵子都不給?”
“我還沒來,就必須得給我一個下馬威?”
方子業直立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氣道:“林教授,如果我還年輕幾歲,你現在這種口吻和語氣,我可能會軟了。”
“但成年人的麵子,表麵上的麵子,是相互尊重,客客氣氣,涉及到了實質上的衝突時,麵子不是靠他人給的。”
“是自己掙的!”
“林教授您可以鯤鵬高飛,我可以鳥雀樹頭,我不會羨慕您的飛騰遠,也不會後悔自己選擇的三米高度!”
工具人,狗都嫌棄!
你是怎麼敢想,我要給你打工的?
我都是副高了,大不了我拍拍屁股走人就是!
“方教授的底氣,看來是十足的啊!”
“也的確是瞧不上我這樣的老人家,陳院長,那就沒有必要再談了。”
“我的加入,隻會影響到療養院裡麵的團結,那我還是不來打擾了!”
“告辭!抱歉。”林鵬說完就要走。
鄭大海和宮家和房誌寬等人聞聲站起,宮家和第一個走上前:“林教授,不著急,休息一個晚上再走。”
“不然舟車勞頓的,我們一起出去吃個飯,也讓我們有機會儘一儘地主之誼……”
林鵬人都有點傻!
宮家和教授的這話,與直接驅逐無疑。
他本來想的是,自己發發脾氣,可能還會被挽留一二,沒想到,宮家和倒是索性直接送客了。
沒什麼其他理由,他林鵬隻是比宮家和年長了幾歲,大家都是華國創傷外科分會的委員,宮家和來自京都的軍總醫院,完全沒有必要給你林鵬什麼客套的麵子!
話趕話到了這裡,林鵬再想留下都不可能了。
陳宋也沒有表態!
林鵬就陰著臉,走出了彆墅。
鄭大海以及另外幾位教授還是好生相送,畢竟來者是客!
屋子裡,就隻剩下了方子業與陳宋二人。
眾人走後,陳宋的語氣有點淡漠了幾分:“小方,年輕氣盛,總想著獨占鼇頭,並不是什麼好事!”
方子業聞言則不緊不慢道:“陳院長,我一開始是想著和林教授合作的,但他隻提方向,不提任何執行的具體措施。”
“如無根浮萍!空口白話。”
“談不上合作二字,想要摘桃子的人,我相信陳院長也是不樂意看到的。”
“如果林教授真的排列了一些具體的步驟的話,我都認下來了!”
“進展未知的病種,不是靠著想象,而是要循序漸進,一步一步來的。”方子業沒有再謙虛或者說其他的話,而是非常直白地給陳宋透了底。
對方,不懂臨床科研。
這就是方子業對他的認知,或許有瑕疵,但成年人的交往,往往就隻有這麼一點時間!
就算是方子業認錯了,想錯了,選擇錯了,以後有什麼東西,他都直接認了!
“方教授你有把握麼?”陳宋的語氣依舊很冷。
站在他的角度,方子業與林鵬都是一樣的身份,最多就是方子業年輕些,資質稍微好一些!
方子業搖頭:“任何人說自己對自己的研究有絕對的把握,那都是在門外站著!”
“做過研究的人都知道,做了才知道!”
“我做過,也不敢說有把握!”方子業的語氣很穩。
“陳院長,時間也不早了,您也需要早點休息,我明天還有手術。”
“今天的選擇,即便會讓您心裡不悅,我也不後悔。”
“我也是成年人,願意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不管是任何結果。”方子業擲地有聲地道。
沒有保證,沒有慷慨激昂,更沒有軍令狀,隻是普普通通地做了一次選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