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吳軒奇就與師母一邊聊天,一邊等段宏回來。
段宏的心情頗為不錯,應該是今天的會診手術質量很高。
看到吳軒奇後,段宏樂嗬嗬地道:“怎麼?又來蹭飯啊?”????“買菜了嗎?”段宏開玩笑。
“師父,我和師母商定了出去吃,您吃過沒有呀?”吳軒奇嬉皮笑臉地站起來迎接。
沒有太客氣,也沒有非常拘束,而是以家人的口吻,將他與師母商定好的結果彙報。
“好嘛,那索性我剛回就不讓進家門唄?”
“走吧?你定了哪裡?”段宏將自己的鑰匙往吳軒奇方向一甩。
……
段宏聽到了吳軒奇給他說的事情之後,段宏也驚訝得合不攏嘴了。
這個方子業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竟然會做這麼‘慘絕人寰’的事情。
“這種大課題,要是沒處理好的話,最終的沉沒成本會很高啊!~”段宏還算是比較淡定。
方子業如果是點對點地回擊,段宏倒是有幾分心虛,段宏最擅長的臨床科研,都被方子業好幾次卡了脖子,將要說出來的話給吞了回去。
科研就如同說話,找足了證據之後,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發現,用數據支撐自己的研究結果。
醫學科研最是如此。
科研的很多領域都存在‘封鎖線’,如我國的錢老,回國後發表的文章寥寥,但沒有一個人敢否認他的學術地位。
但醫學沒有。
這也使得,一部分醫學發展不夠嚴謹的國家,如印度,可以擅自廢改國際專利,將所有研發出來的藥物都直接投入生產和使用。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國內的百姓可以直接享受到已有研發藥物的便利和療效。
這樣做的壞處當然很多,首先就是該國基本上是放棄了醫療賽道的競爭,可以說是一輩子都會跟在彆人的屁股後麵吃土,該國的所謂專利,也不要想著再有任何出頭之日,該國的醫療器械和藥品,也不能走入國門……
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會歡迎你盜版我的東西,然後再售賣給我。
另外,國內的科研幾乎處於混沌無序的狀態,其他人在發表科研成果時,對於一些關鍵的技術要點,會以名詞代替,而不會再詳細地闡述某種藥物的研發過程,隻會給出具體的結構。
還有其他更多的一些弊端。
“師父,您曾經給我講過,方子業是一個很穩的人。”吳軒奇道。
段宏笑著道:“他要是不穩的話,早就進入到院士工作站,甚至如今的起點更高了,你再和他拚的話,你將麵臨的壓力會更大!”
“甚至,就算是現在的局麵,如果那幾位出來吼一嗓子,就算是我,也得掂量著來!~”段宏道。
“你要知道,師父支持你們做這樣的事情,其實也是在走鋼絲!”
但凡段宏的位次再差一點,都不足以支持吳軒奇等人與方子業正麵對衝。
“師父,及時止損是好事,子業之前把3D打印的數據給了我,我就已經處於了下風,如今繼續硬著頭皮和他碰?”
“換作是我的話,我沒有鋪開方子業那麼大局麵的魄力!~”吳軒奇搖了搖頭。
方子業做的這些事兒都是啥啊?吳軒奇之前根本都不敢想。
如今方子業還都做了起來,他已經慢了半拍。
就算是繼續跟進,最後也不過淪為‘陪襯’!
當整個狼群裡都是狼的時候,幾條哈士奇混進去,就算是沒有生命危險,但場麵也顯得格外另類。
“反正我們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暫緩就暫緩吧。”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歲歲枯榮,本就是自然界不變的定律。”段宏看得很開,隻是略有些心疼吳軒奇。
吳軒奇現在的時代,比他那時候可要難混得多。
段宏接著道:“不過或許方子業最後的落腳點,可能並不在你我著眼的位置,所以並不影響你想要做的事情。”
吳軒奇聞言,沉默了下來!
他輸了。
……
吳軒奇也是一個比較正宗的科研工作者,所以,他每天也有清理自己郵箱的習慣。
不過,今天他清理郵箱的時候,發現郵箱裡有這麼一則未讀信息。
“尊敬的吳醫生(doctor吳),首先非常感謝您能夠選擇我們的期刊進行投稿,並把高質量的文章發表在了我們期刊上。”
“……”
先客套了一番,最後的結局反差,卻讓吳軒奇難以置信!
“不過根據我們編輯組的複查以及請示了一些審稿專家的意見,一致認為您發表的文章,得出的結論以及論證過程,有一定的紕漏。”
“本次發函,是邀請吳醫生您對發表的文章結論以及論證證據進行修改和補充。”
“我們編輯部期待您的及時回稿,謝謝!~”
“CancerDiscy編輯部。”
如果不是看到了最後的編輯部全稱,吳軒奇還以為這是誰在跟他開玩笑。
當然,看到了之後,吳軒奇更加覺得好笑。
怎麼可能?
自己課題組得出來的結論,怎麼可能不夠嚴謹?怎麼可能被其他人的letter質疑?
letter(給編輯的一封信),是一種文章的形式,其內容可以是學術報告,也可以是其他的,例如對彆人發表的論文在驗證上提出疑議!
國際上,有很多團隊都在用這種論文形式刷文章,同時對已經發表的文章進行查漏補缺。
吳軒奇一開始沒有當一回事。
所以,他就再次仔細閱讀了一遍最終定稿的文章的結論以及實驗方法和論證的證據鏈。
快速地編輯信息回複:“尊敬的編輯部您好,我在閱讀完你們發來的信息後,就第一時間對我們發表的文章進行了複核,經過比較謹慎地推定。”
“本篇論文的論證過程和論證方法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包括論證的結論也沒有問題……”
“不要去打擾爸爸,爸爸暫時有工作,馬上來陪你玩好不好?”書房門口,吳軒奇的妻子唐玥溫婉的聲音追著一個小女孩出現。
吳軒奇轉身用鼠標點擊了發送之後,就馬上起身,張開雙手:“酥酥,過來,爸爸抱。”
唐玥笑著道:“你有事先忙吧。”
酥酥是吳軒奇女兒吳潼的乳名,沒有特彆特殊的含義。
“我就是整理一下郵箱,酥酥今天拉粑粑了嗎?她好像有點便秘……”吳軒奇問道。
“拉過一次了,放心吧……”唐玥也是醫生,但作為母親,也逃不過小孩子的吃喝拉撒問題。
……
恩市,一家燒烤店門口。
李源培錯愕地看向了方子業:“子業,你這麼損啊?我們還以為你著急得不行呢?”
“我說你怎麼看起來優哉遊哉呢!~”
方子業沒好氣地回道:“這怎麼叫損呢?這叫友好溝通好吧?”
“哪裡優哉遊哉了,我不是在準備後手麼?”
沒辦法,方子業主要是在骨腫瘤方麵的理論不夠深厚,但是他在基礎實驗技能方麵的技能已經點滿了。
可以說,方子業如今要找一個課題的茬子,漏洞非常非常多。
想要在論證方法上不嚴謹的蒙混過關可不行!
6級的技能,真不是開玩笑的,沒有與之平衡的厲害角色幫襯,隻要出現在場子裡,那就是降維打擊。
6級仿佛就是為了改良和找漏洞而生的。
其實按照現有的基礎科研普遍性的理解而言,吳軒奇他們發表的文章,在邏輯上和論證方法上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這個論證方法本身不夠嚴謹,包括吳軒奇他們研究的HK2與miRNA之間的聯係論證,是概括性的橋梁,而不是數據性的推算!
科研論文裡,有不少這樣的概括性橋梁,大家也不會去細究,可有人都指出來了你的錯誤,你還不給予修正的話,那是不可能的!
這種論證方法的修正,挺難的!
熊錦環壓低聲音問道:“子業,那萬一你指出之後,讓文章變得更加圓潤絲滑了,那豈不是更加落定了他們的課題?”
方子業坦然道:“這樣更好啊,這個結果以後拿起來就可以用,不過是引用一次而已。”
“科研就得嚴謹,不斷地修正。”
方子業接著拿起一串烤翅,啃了一口,嘴裡包著肉,聲音略囫圇:“不過要把這個論證方法給完善起來,會很消耗一番時間的。”
“甚至如果段宏教授團隊找不到適合的幫手,編輯部會一直煩他、卡他們!~”
“編輯部的人又不乾其他的事情。”
熊錦環對letter這種論文的格式比較了解和敏感,問道:“子業,那你說服了編輯部?”
“那是當然!~”方子業點了點頭。
“我們課題組,是骨肉瘤能量代謝最先邁出門檻的一批人,我們的前期研究積累才是最深的。”
“所以,我去給那邊的編輯部說,而且給出了比較明確的指正方案,他們怎麼可能不信呢?”
李源培:“……”
“子業,你這一招釜底抽薪夠狠啊!~”李源培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都想得到,文章發表出去後,編輯部再找你修改的事情會有多影響心態。
萬一搞不好被撤了稿子,有可能會上學術八卦新聞的。
方子業繼續說:“這有什麼狠的?他都衝到我師父麵前來了,直奔而來的。”
“我就不信他們真的就是陰陽巧合地往這個課題方向深入的。”
“那我不還手,豈不是顯得沒有脾氣呢?”
“不過呢,可能更狠的還在後麵。”
“我後麵會幫他們補足的!~”方子業說完,又啃了一口肉。
俗話說,殺人者,不誅心。
殺人誅心,算是對一個人侮辱最高的厚度了。
僅僅隻是聽方子業這麼說,李源培都能想得到其他人的反應。
你不是想要打我嗎?
沒打到啊?我幫你啊!
“這樣會不會結仇?”熊錦環比較擔心地問道。
方子業則說:“在他們邁出這一步之前,就要先問這個問題,我們是後手,就不必問。”
“其實這種事情我之前也做過。”方子業說到一半,又壓了下去。
吳軒奇的事情,他方子業做過嗎?
當然,之前麵對他師伯的時候,方子業也是先往前走了去,直接就斷了那位馬丁甬師伯的‘後路’!
隻是方子業做出來的是HK2敲除後的動物試驗模型,馬丁甬找不出來什麼紕漏而已。
他又沒有方子業如今這麼深厚的理論積累,他要有的話,他也不屑於與方子業、袁威宏爭什麼東西了,早就殺回來,找鄧勇和董耀輝老教授祭旗了。
可以說的是,鄧勇和董耀輝老教授二人,可能從客觀上講,真可能傷害到了兩位師伯。
不過,於方子業的角度,兩位師伯做的事情,傷害到了他的師父袁威宏,至於你們受了委屈,那和我有個雞毛關係啊?
“能細說嗎?”李源培見方子業欲言又止,追問道。
“顯然不能啊,不然我就說完了。”方子業道。
“先吃東西,再喝點,明天你和錦環兩個就得進實驗室了!~”
“我再替我師父謝謝你們!”方子業先舉起了杯子。
李源培道:“威哥對我們很好,他謝我們是他,我們三個的交情歸我們幾個。”
李源培轉頭看向熊錦環:“錦環,我們也不會因為韓教授就對你有排外心理的。”
“我們這一輩,之前就說好了,不牽扯前塵,不談論往事!”
“都是90後了,把老一輩人物的恩怨記得那麼清楚乾嘛啊?”李源培很聰明,似是在說三個人的關係,其實又是在開解方子業。
“……”
【注釋:接近中期,一些具體的思考和投稿細節就不水字數了,前麵有鋪墊,大家也大概了解投稿的程序,請各位書友見諒哈。再鋪細節就是水字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