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的事情都被翻出來了。”蘭天羅並不知道細節,隻知道現在的療養院在傳這件事。
“事情隻要發生了,就不可能了無痕跡。”
“有些事情可以不曝光,但必須查明實際情況。”
“天羅你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其餘的交給時間就好。”方子業快速打字回複道。
“好的師兄!~”
“就是按照現在的情況,療養院裡每天開展實驗都很受束縛和限製,進來東西都要審查許多次。還挺麻煩的。”蘭天羅回道。
“以前的事情和現在的我們並沒有關係。麻煩點就麻煩點唄,誰讓療養院是金主爸爸呢?”方子業也隻能這麼去安撫蘭天羅。
……
請客的人是師母的親戚,方子業當然給麵子,而且在飯局中也聊得很好,不用特彆拘束。
也不存在灌酒和‘江湖’,所以結束得很利索。
師母也知道方子業是袁威宏的‘學生’與‘貴人’,所以很多時候都是她與袁威宏從中斡旋,使得方子業沒有太多的壓力。
當天晚上七點半,方子業結束了與袁威宏的‘商務’飯局後,便趕回了科室裡。
“錦環,韓教授來了嗎?”方子業看到了熊錦環後,便捂住了嘴問。
他此刻帶著酒意,其實並不適合談事兒,但事情趕事情地趕到了一塊兒,他也隻能儘早地與韓元曉會麵。
熊錦環點了點頭,左右看了看沒外人後,就把方子業帶進了主任辦公室。
韓元曉隻是被調查‘作弊’了,不是被抓了起來,更不是被禁足了。
‘文章抄襲作弊’,而且是非常早期的,目前還不至於涉刑。
“韓教授!~”方子業看到韓元曉時,發現韓元曉的頭發已經變得麻白,整個人看起來比上次見他至少老了五歲左右。
顯然最近一段時間,韓元曉過得並不好。
但韓元曉並未被輕易打垮,擠了擠雙眼後,便投目看向方子業,滿麵狐疑,語氣擺爛:“方教授找我應該不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韓教授說笑了,我對韓老師您,一直都頗為尊敬。”
“隻要不涉及到特殊的原則問題,我自認從未越過規矩!~”
“可韓教授,我方子業是師承有門的,袁威宏和鄧勇老師都是我的恩師,您不能動了他們的牆腳,還需要我與您誠摯交心。”
“就好比,如今的錦環,終究是與我存在一定的隔閡的。”方子業道。
方子業記得自己做過的事情。
那一年,是方子業自己不耐煩了,所以主動給黃凱報了信,自己下住院總的時候都去不了療養院,因為自己的住院總的周期被延長了。
方子業並沒有說自己為什麼延長!~因為方子業知道療養院的人肯定查得到,如果他們連這個都查不到,那麼療養院就完全不值得去了。
這算是一種舉報,可也不是舉報,方子業隻是實話實說自己的住院總周期因為韓元曉等人在科室裡搞的事情被延長了這個事實,並未告狀。
隻是最終的結果就是,韓元曉乃至手外科的一批人都被處理了。
這裡麵有沒有劉煌龍教授的“報複”或者煽風點火,方子業不得而知。
但韓元曉之所以從意氣風發的主任位置下來,且一蹶不振,起因就是因為方子業,根本原因還是他自己讓沒有通過臨床試驗的藥物進了科室裡。
方子業繼續道,擲地有聲:“但韓教授,我依舊履諾了!~”
以前,方子業任住院總時,韓元曉委托過他,讓他帶帶熊錦環。
方子業做到了。
熊錦環如今的積累,可能縱向比不過李源培深厚,但橫向對比,他的科研積累還有臨床操作,比同濟醫院的同一屆博士隻會更加優秀!
“方教授,那你不妨直說,你讓錦環聯係我是為了什麼?”韓元曉道。
方子業直接把門反鎖了,轉身之後才道:“韓教授,我隻是覺得奇怪。”
“為什麼您不自證清白呢?”
“以前做過的試驗,再做一次,把數據重複出來就好了啊?”
“您是我們中南醫院的教授,是我的老師,是我們創傷外科自己的教授。”方子業擺明立場。
熊錦環聽到方子業提及這麼敏感的話題,立刻嚇得縮了縮脖子,開始猛猛地吞咽口水。
低聲道:“師父,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袁威宏是方子業的恩師,那麼韓元曉就是熊錦環的恩師,韓元曉即便是對不起方子業,也沒有對不起熊錦環。
這件事涉及到韓元曉的隱私,很可能會毀掉他的形象,熊錦環寧願選擇回避。
“熊錦環不用出去!~”
韓元曉也乾咽了幾口唾沫,而後轉頭看向方子業:“我沒有抄襲!~”
“你信我嗎?方子業。”韓元曉如今是有理說不清。
方子業點頭:“韓教授,如果我不信您的話,我今天就不來找您了。”
“其實說句實話,我老師是不建議我來和你接觸的,他還警告過我,我也答應了他。”
“但我還是來了。”
“因為,究根結底,您還是自己人。”
如果沒有鄧勇的那番話,方子業是不會管韓元曉的。但有了鄧勇的那句話。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會犯錯,從根本上來講,方子業其實也犯過錯,隻是各人的立場不同,所以選擇就必然不同。
錯不錯,得看從什麼立場出發。
韓元曉最大的‘錯誤’就是要把劉橋師伯帶進醫院裡來惡心袁威宏以及方子業,但從客觀的角度講,劉橋師伯回來,興許對中南醫院的創傷外科是一件好事。
隻是方子業忍不了!~
所以方子業選擇直接把魚湯炸了,誰TM都彆玩了。
我和袁威宏肯定不走,要走的隻能是劉橋,要麼就是你韓元曉退位。
“韓教授,但我需要知道實際情況。”方子業道。
方子業並不覺得現在的自己一無是處,既然自己已經選擇了立杆成了中南醫院創傷外科的‘代言人’,其他人也給了自己這份便利。
那麼在力所能及之下,方子業就得做好這個‘代言人’的職位,其中包括但不限於不讓自己科室裡的人受到‘迫害’和‘誣陷’!
如果韓元曉真的剽竊了,那沒事了,自作孽不可活。
韓元曉渾身開始不自在起來,雙手在胸口不斷的撓。
他是正高啊,是教授啊,當年方子業才進科室裡的時候,還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人物。
現在,要他當著方子業的麵掀開自己的“當年”,相當於就是對一個嬰兒求助,而且是剝開自己內心最柔軟的傷疤。
沉默的氛圍持續了足足三分鐘。
熊錦環給方子業與韓元曉二人都打了一杯水,用的是一次性的杯子,韓元曉的個人物品已經被基本清理,包括他再任主任後的茶杯。
放在了隔壁。
可能被塵封,也可能被重啟。
又過了兩分鐘,韓元曉才道:“子業,我們當年的情況和你們現在是不一樣的。”
“我們那個時候,專業能力才是最突出的個人能力,隻要專業足夠,你畢業了,拿到博士學位就可以留院。”
“所以,當年的我,基本上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臨床和留院上。”
“畢業論文的實驗,我隻是參與了思路、細節探討,並沒有真正的去開展,數據也是我們一起合作出來的。”
“課題的一部分經費也是我老師的。”
“我從未想到過,她會!~”韓元曉是真的難以啟齒。
學術媛就出現在他身邊過,而且與他有過一段時間的糾葛。
換句話說,就是他韓元曉被渣過。
方子業這時,看了一眼熊錦環:“錦環,你去裡麵休息一會兒吧。”
接下來的隱私,方子業可以聽,但熊錦環最好回避。
熊錦環乖乖照做。
等熊錦環關上了門後,方子業才問:“所以,韓老師您當年,就沒有參與過現實的實驗,大部分的數據,都是彆人傳給您的。”
“您隻負責出錢。所以現在,想要重複試驗都找不到細節性的數據?”
“那您怎麼確定,這個數據就是真實的呢?”
韓元曉的膽子也是真大。
不過也能理解,如果現在洛聽竹說要給他一篇文章,把數據發給自己,方子業也絲毫不會懷疑洛聽竹。
男女朋友呀,而且是韓元曉所在年代的男女朋友,那是“私定終身”的,大家一起都是為了未來而奮鬥的。
後麵發生的事情,方子業不去想。
“當時是有原始數據的,我們一起分析作的圖,而且實驗的數據,也是我一一整理出來的。”
“但時間太過於久遠,那些表格早就不見了。”
“原始數據的初份,全都在彆人那裡。現在我也不可能拿得到。”
“隻是現在,我就算是拿出了發票等東西,都沒辦法自證清白了……”
是的,買數據也不行,不屬於科研誠信。
但課題組內合作一起做出來的數據,即便是團隊成員給的,也是科研的本能立位。
科研就是要靠合作的,科研的運轉模式就是團隊,而不是個人。
“韓教授,我仔細研讀過你的那篇文章,而且也讓我的師弟們重複了一小部分實驗,按照道理來講,應該是可以重複得出來的。”方子業細聲道。
“不過我也不敢保證我推算出來的實驗方法和細節數據對不對。”
韓元曉聞言一怔:“你能根據實驗結果來逆推實驗過程??”
眾所周知,科研文章的數據列出來的是統計性的結果,實驗步驟也可以含糊其辭,隻需要給一個區間性的數據即可,不用精確到百分位什麼的。
彆人要看的就是你這些數據體現的實際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