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梓凱走向深林,忽然來了一陣風,他不由得又咳了幾聲,一口血噴了出去,他一怔,緊接著便是陣陣的暈厥感,他左右搖晃,終於抓著一棵樹,緩緩地靠了上去,眼前之物變得十分模糊,他揉著眼,摸著胸膛,隻覺得胸口有一團烈焰,但那火焰並不是自己的,而是一股陰冷的邪火,它不停地燒,自己的體溫卻越來越低。
“我....中毒了...”孫梓凱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他本就是中毒之身,一直都在靠藥物強撐,在人前可不露頹色,可此時他再次中毒,而且這一次的毒和之前的是不同的,顯然要更陰邪狠烈,兩種毒交彙,體內所存的那一點藥性全都耗散了。
“可惡,額....什麼時候...”他跪倒在大樹前,手漸漸滑落,手上的觸感卻有些不同,他突然明白自己抓的不是樹,而是一個人。
寒光乍現,孫梓凱拚命向後一躍,但那冰刃依然劃到了他的脖子,還好他軀體堅不可摧,不然必死無疑。
他艱難站住身體,但眼前之景模糊而重影,他不斷地眯眼又搖頭,卻始終看不清身前是什麼,由不得思考,他立即轉身逃跑,但無法跳躍,雙腿逐漸麻木,這時候他碰見任何物體都有可能是敵人,也看不清楚,跑出去十步,撞了三四次。
他開口道:“是誰,報上名來!”
卻沒有得到回應,這時候,寒光一現,那冰刃是正當劈在他頭頂的,但那冰刃卻崩了出去,孫梓凱雙手向上胡亂抓,卻抓不到任何東西,隻好起身往前跑,但雙腿很快就軟了下去。
隱約間,聽見有人在竊語,說道:“他的頭怎麼這麼硬啊?”
另一人回道:“沒聽說過,難道還鍛體了?”
“鍛體也不至於這麼硬啊。”
孫梓凱大喝道:“你們是誰?是天藥宗的嗎!”
話音剛落,又一把寒刃朝著他的胸口刺來,那人抓著孫梓凱的肩膀,一刀刀朝著孫梓凱心口捅,孫梓凱伸手去抓,速度卻慢太多,最終,衣服被戳爛了,皮還是好的,那人便一腳將孫梓凱踹了出去。
衣服碎了,掉落出不少瓶瓶罐罐,裡麵裝著的藥,正是孫梓凱積攢的可以勉強壓製其毒性的藥,富哲說過多次,那藥不能久吃,副作用很大,可孫梓凱一直不聽,隻要病態一出現,就想要吃一顆。
他伸手去摸,嘴裡留著口水,看來已經難以自控了,迷糊中摸著幾顆藥丸,接著就往嘴裡送,嚼兩下,就吞下去,接著繼續吃。
卻在此時聽到了細微的嘲笑聲,他愣了一下,又嚼了嚼嘴中的藥丸,味道是不對的,他伸手從嘴裡扣了一顆出來,聞了聞,又放到眼前,雖然極其模糊,但還是認出那不是壓毒的藥,不是解藥,卻是毒藥,他正在吃新的毒藥。
立即將藥吐出,嘴唇開始麻木,舌頭不自控了,半截掉在嘴外,他一身鋼筋鐵骨,卻被毒藥逼得死去活來。
接下來,敵人也不藏了,一刀刀地往其身上劈,孫梓凱沒能力阻擋,隻能往前跑,身上至少中了幾百刀,他們什麼地方都捅了,就是捅不進去。
孫梓凱至少還保持理智,他明白對方隻用利器殺他,是不想暴露身份,不對,在這個地方怕什麼暴露身份,奇怪,總覺得奇怪。
事已至此,他也不怕暴露了,必須要用空間術轉移。可這時候,他身體裡本來就有的那份毒發揮作用了,他的能量變得十分紊亂,無法凝聚成術,他也後悔沒有像沈良一樣,將瞳術刻印在眼球,若是如此做,但凡輸送給眼睛一點能量,雙眸就可使出幻術了。
身邊忽然安靜了,這時候,孫梓凱剛剛吃下的第三種毒發揮起了作用,他的五感大幅度被降低,他所中的三種毒藥,破壞的都是他的神經和穴脈,而不是器官本身,因此他無法阻擋。
觸感雖然很弱,但他依然能感覺到自己在被拳打腳踢,又迎來了一陣安寧,片刻後,他的胸膛遭受了一擊,而這一擊,是纏滿靈氣的。但這一擊,也讓孫梓凱發現了更不對勁的地方,這不是練氣或者築基境弟子能使出的力道,甚至固元境也不可能,那一擊雖然未穿透其身,但給其體內灌入了大量內勁,使得他體內筋骨血肉在猛烈震蕩,他張開嘴,血噴湧而出。
這是怎麼回事,固元境之上的高手,是不允許進入五化梯的,難道說正在攻擊他的是北境之人,也隻有北境可以將高手混入五化梯了。
還沒想多少,又一拳轟在其心口,他飛了出去,在地上滾動了很遠,艱難爬起身來,摸索著身邊之物,他側過頭,給了身後一個邪笑的臉,冷道:“你最好趕緊殺了我,不要給我喘息或逃命的機會,不然,你們會死得很慘。”
豈料他看錯了放棄,正前方有人吹了聲口哨,孫梓凱立即轉過頭去,卻又被一拳轟在了麵門上,這次的力道比前兩次強上一倍,但依然沒有將其麵目打變形,足可以看出其筋骨的堅硬程度。
而因禍得福的是,許是這力道對木子雲的臉部造成了極重的內傷,反而讓他麵部的毒性削弱了很多,他看得清楚許多了,但隻能看到一個人的重影,模樣是看不清的,也聽見了聲音,嗅到了味道,那是一股蘭花香,而聲音隻是風聲。那人朝著自己緩緩走來,由於重影得太厲害,孫梓凱分辨不清他的高度。
而他的身後伸出了一隻手,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脖子,孫梓凱隱約看到前方之人在凝聚靈氣於手上,但那個人應該是不善於靈氣附體表而戰鬥的,他在刻意地不使用靈術,因為他的靈氣在不斷地成型,可那人卻又在不斷將靈氣拍散,強行聚在拳頭。
為什麼明明可以用術,卻偏要用自己不擅長的拳頭呢?
孫梓凱的腦裡靈光一現,頓時明白了,對方一定是混入弟子隊伍中的人,他們的實力遠超固元境,隻要用靈術,必然被五化梯邊緣的高手們察覺,隻有兩種可能,要麼是北境之人用此舉在削弱南境的新生代力量,南北邊界弟子之戰後,孫梓凱是公認的同代實力最強弟子,這個時候他死在這裡,對北境是最好的消息,但有一點說不通,對方怎麼就知道哪種毒對他有用呢?他所中的後兩種毒,顯然與第一種毒同源,都直接對他的神經或精神造成創傷。
怎麼就這麼巧,他們偏偏拿來對他管用的毒藥,不對,孫梓凱清楚了,殺他的不是北境之人,一定有天藥宗之人在內,他身上的毒,本就是天藥宗的那個人下的,天藥宗肯定有特殊的藥物,服用後短時間內讓自己實力超出境界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還有一點說不通,他是如何中第二種毒的,要知道在毒性發作前,他的感知力一直開放著,不可能有天藥宗弟子藏在身邊卻發現不了。
隻有一個機會,就是剛入五化梯時,他斬殺了天藥宗一隊人,難道那些人的任務就是用命來給自己下毒嗎?另外,他中了毒,毒性的發揮是需要時間的,可他發作後,身邊立即出現了殺手,說明這些殺自己的人,很明確自己會在什麼時候毒發。
接著,他分析了自己所中的毒性,神經類的毒藥,幾乎沒有太久的潛伏期,之前他隻要中了,就是當場發作,富哲也曾說過,他所中的毒是即刻索命的,那就得把下毒時間大大縮減。
至少有三個中毒的機會,第一,下毒者隱藏在那五十多燕明宗弟子之內,第二,下毒者隱藏在程旭隊伍內,第三,下毒者隱藏在文依茹隊伍內,需要注意的是,三個可能存在一個相同點,那就是不可能三個隊伍裡的所有人都是敵人,所以,下毒的和殺自己的不可能是同一幫人,因為有人離隊是會被懷疑的。
然後,文依茹這一隊一定有問題,因為他是在這裡毒發的,毒發的同時,殺手就到了,定是有人向外通風報信了,會是誰呢?
孫梓凱的思維並不會固定在一個層麵,他立即去設想另一種可能,片刻後,他突然於心中有了答案,雖被鎖住喉嚨,但嘴角勾動,笑著說道:“如南,這是什麼時候學的本事,好生厲害,胸口都要被你打碎了。”
那模糊人影突然停住,久久不曾動彈,孫梓凱笑著一哼,單手立即插入右眼,右眼堅不可摧,雖不能受損,但受擊後,反而令其看得更清,那模糊的人影依然顯現不出模樣,但身高體態卻成型了,正是一個少女姿態。
“嗬嗬”孫梓凱笑道,“好厲害的毒藥,你什麼時候給我下的,原來我的五感早就弱化了,你們一直跟在我身後,隻是我一直察覺不到而已,剛剛臉上中了一擊,反而減弱了藥性,我嗅到了一股花香,那不是花香而是毒香,是我身上的毒香,我說嘛,有件事是不對勁的,薑鈺瑾那家夥,身上是很香的,我每一次站在她身邊久了,都要感慨一下她好香,但剛剛卻沒有反應,說明我的五感在這之前就已經減弱了,能隨時接近我並離開隊伍,做任何小動作都不會被懷疑的人,除了你,沒有彆人了,如南,你師父到底跟誰姓啊?”
他沒有得到回應,但鎖住他脖子的人,又伸出一隻手,蒙住了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