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麗多,你知道這座城市的西邊有一個禁區嗎?”
阿麗多歪了下小腦袋,眨了眨大眼睛,問道:“禁區?”
“就是大家都不敢進去的地方,你應該知道的吧,你們王城的西邊有一片平日裡大家都不敢進去的山溝溝,城裡麵很多長相和你爸媽明顯不同的外來人都是奔著那裡去的。”
阿麗多恍然大悟,“叔叔你說的是怪溝溝山嗎?”
“怪溝溝山?”石承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昨日在城中四處亂逛打聽消息的時候,似乎有聽當地人提到過這個名字。“難道這是當地人給肯濱禁區的稱呼嗎?”石承暗想道。
“就是那裡了,阿麗多你知道什麼關於怪溝溝山的傳言和故事嗎?”石承繼續問道。
阿麗多用力地點點頭,“怪溝溝山很可怕的,連國王都不敢進去呢,叔叔你想聽什麼樣的故事呢?”
石承想了一下,“很可怕......為什麼這麼說呢?”
“唔......從我出生以來,阿爹阿媽就拿那座山來嚇唬我呢,說我不聽話,山裡吃人的妖怪就會跑出來把我抓走。”
石承會心一笑,可止小兒夜啼的故事在世界上從來都不缺。
見石承在笑,小阿麗多有些不服氣地扁了扁嘴,繼續說道:“叔叔你莫要不信,那裡真的很可怕的,前段時間還總是發出很大的轟隆聲呢。”
石承一聽,便知是異寶出世前的異狀,他很認真地向阿麗多點點頭,示意小女孩繼續說下去。
“山裡麵鬨出動靜來了之後,城裡麵就來了好多外人,聽阿爹和在夥房做事的吐穆叔叔說,有的人進了山後就再也回不來了呢。”說到這裡,小阿麗多的眼中突然浮現出了濃濃的懼色,“但是前些日子有一個在山裡睡著了的叔叔被抬回來了,放在城外麵一個叫......好像叫什麼莊的地方,有一些睡著了再也醒不過來的爺爺婆婆不知道該埋在哪裡,就都會送到那邊去。”
“義莊嗎。”石承心中想道。
“第二天就出了好可怕好可怕的事情,我聽給莊子送菜的多托文大叔說,那個睡著的叔叔又醒過來了,把莊子外麵值夜的兩個伯伯害了之後就不知道去哪了。”
石承的臉色有些變了,“阿麗多,你說的這些,是那個叫多托文的大叔親眼看到的嗎?”
“是的呢。”阿麗多用力地點了點頭,眼中的懼色又加深了不少,“多托文大叔被嚇壞了,說那個睡了又醒的叔叔是被鬼上身了。”
“鬼上身?不應該說是詐屍了嗎?”石承覺得有些奇怪,便問道,“為什麼說是鬼上身了?”
“因為那個叔叔醒來的時候,雖然眼睛在冒紅光,但是走路做事就和尋常人一樣,甚至還會說人話呢!那個醒過來的叔叔殺了人跑掉後,我們鋪子的東家連著好幾天都叮囑我們要把院子看緊,鋪子的門也換了更結實的,晚上關門的時候還多加了一道鐵門閂。”
鐵麵聽不懂石承和阿麗多之間的交談,但是石承那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他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叔叔,這些事情東家可是不允許我們對外說的,不過因為是叔叔您,所以阿麗多覺得說一下也沒關係,你們彆告訴彆人就好。那個怪溝溝山可是很可怕的,你們平日裡莫要往那邊去.......”說到這裡,阿麗多也注意到了石承的表情,小姑娘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了,小心翼翼地問道,“叔叔,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石承回過了神,“沒有沒有,阿麗多,你可能幫了叔叔一個大忙。你先休息著,我有些事情要和戴麵具的哥哥談。”
說完,石承轉過頭,把鐵麵招呼了過來,然後將阿麗多所說的轉述給了鐵麵。
鐵麵也是吃了一驚,臉色沉了下來。
“鐵麵。”石承緊皺著眉頭說道,“你說,這和我們之前在西漠國看到的屍妖是不是非常相似。”
“你懷疑,魃族在肯濱國已經有所行動了?從阿麗多的描述上來說,確實很像我們之前看到的屍妖。”
石承在原地走來走去,思索了片刻後,說道:“你還記得當初我們在西漠被卷進斜陽道案的經曆嗎,正是在此案中,我們發現魃族正在測試一種新型的屍毒。
“不錯。”
“我記得當時我曾經說過,魃族之所以選擇西漠國中西部作為試驗場的一大原因是官府管控能力相對較低,又有足夠的居民。”
鐵麵回想了一下,點頭道:“不錯。”
“但是來到雨林洲後,我發現,這裡的官府對地方的控製治理與西漠國相比,不說是政通人和吧,也可以說是禮崩樂壞了。而且和我的固有印象不太一樣的是,這裡的人口並不算少,所以,在來到肯濱國之前,我曾有過這樣的疑惑,為什麼魃族不在這裡試驗它們的屍毒,為什麼不到這裡竊取屍體呢?在這裡做事,被人揪出來的概率可比西漠那裡小得多。”
鐵麵想了一下,回答道:“或許這裡也有盜屍案和無人村事件,但是因為治理過於敗壞,一些地方還有戰亂,大家反而沒有明顯的感受。再者北雨林洲大得很,我們至今走過的地方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石承搖了搖頭,擺了擺手,反駁道:“我有些不一樣的看法,天地間諸事,至大者莫如生死,不管是哪個國家,不管在哪片土地上,出生和死亡都是人們極為重視的事情,如果這裡真出現過大規模盜屍案的話,這等驚擾死者的事情不可能連一點水花聲都沒有傳到我們耳中。”
“但是阿麗多口中死而複生的叔叔確實很像我們在斜陽道遇到的屍妖,你怎麼解釋呢?至於偷盜屍體,以這片土地的混亂程度,你有沒有想過它們或許根本不需要去挖墳,在一場戰爭、一次瘟疫後通過走私的渠道大量購進就可以了。無人村就更不用說了,災難來臨時被波及的村子因為逃難而空掉也並不稀奇。”
石承沒有繼續說什麼,鐵麵的話確有道理,但是他心中還是隱隱覺得北雨林洲似乎在魃族眼中並不重要,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則是當年的魃族之亂中,魃族對雨林洲的進攻也確實從未上心過,完全沒有以主力拿下此地、快速擴軍並將之發展為重要橋頭堡的想法。
其中定然有什麼原因,但是鐵麵的推測也確實很有道理,石承眼下不敢妄下定論,便隻好將心中的猜測先擱置到一邊,先以阿麗多提到的義莊活屍案為重。
儘管天底下除了魃族的屍妖之外,還有彆的煉屍控屍的邪術,但是石承心中還是更傾向於肯濱禁區異寶出世一事的風浪背後,魃族的手已經伸過來了。石承心中猜測著,無論魃族在北雨林洲究竟經營的如何,它們似乎對禁區異寶也頗感興趣。
“得再多問問阿麗多關於此事的消息,順便今天就去城裡打探一下。”石承想道。
“叔叔,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雖然聽不懂契塔話,但是見到石承和鐵麵交談時無比嚴肅的樣子,阿麗多的心中還是不由得擔驚受怕了起來。
石承連忙溫和地笑了笑,俯下身輕輕拍了拍阿麗多的小腦袋,“阿麗多沒說錯什麼,隻是叔叔和戴麵具的哥哥對你說的事情感到很好奇,你還知道更多的事情嗎,可不可以告訴叔叔?”
見石承並不是因為自己而臉色難看,小阿麗多終於鬆了口氣,她乖巧地點點頭,回答石承提出的問題,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石承和鐵麵。
從阿麗多的回答中,石承得知了這樣兩個關鍵的當事人:蔬果鋪傭工多托文以及城外義莊的管理者,一個被多托文稱為凱達老爹的殯葬生意人。
至於死而複生的屍體的身份,阿麗多也不知道,隻知道聽多托文說似乎是個寒月人,這一線索的詳細情況看來還是需要石承自行查找。
“老~~~~~~石~~~~~~”就在此時,一陣氣若遊絲的聲音從樓上幽幽地傳了下來。
阿麗多被樓上突然傳下來的怪聲給嚇了一跳,她如同受驚的小兔子一樣縮到了石承的身後,怯怯地問道:“叔叔叔叔,你聽到樓上傳來的聲音了嗎,你們這裡是不是鬨鬼啊?”
“呃......其實是......”有些無語的石承本來想安慰阿麗多說樓上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租客,不過當他看到阿麗多那瑟瑟發抖的樣子,石承心中突然有了惡作劇的念頭,想要逗一逗麵前的小兔子,他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甕聲甕氣地說道,“丫頭,不瞞你說,這個屋子裡麵確實有些臟東西,我和我的朋友晚上都不敢上樓......”
“砰!”樓上洗浴間的大門被人推開了,一個披頭散發、頭發濕淋淋的年輕男子從門後爬了出來。
“老~~~~~~石~~~~~~”吳能的一隻手酸軟無力地向前伸了出來,他一邊在地上用四肢向前艱難地爬動,一邊朝著石承有氣無力地喊道,“你忘了把藥水留下來了......我的身子快散架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阿麗多尖叫了起來,小家夥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著,在石承的腿後縮成了一個眼淚汪汪的小團子,“叔叔救救我!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