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上來了,已經不如這些壯年漢子那般富有精力了。
趁伱病,要你命!
董茶那可不會跟你講道理。
他趁機發動猛烈的攻擊,每一次刀鋒都離於禁的身體隻有寸許之遙。於禁拚儘全力抵擋,但難以抵擋董茶那淩厲的攻勢。
戰鬥進行到最後,董茶那稍占上風,他的刀勢如風暴般肆虐,壓製住了於禁的抵抗。於禁雖然奮力反擊,但無法扭轉局勢。
董茶那的大刀如利劍般穿梭在戰場上,將於禁逼到了絕境。
滿寵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若是主將於禁被斬,這樊城定然是守不住了。
他一腳一踹,將身前的蠻兵踹開,快步朝著於禁方向馳援而來。
“君侯莫慌,滿寵來也!”
他揮動著環首刀,馬上迎上董茶那。
“插標賣首之輩,安敢前來送死?”
董茶那冷哼一聲,大刀當即朝著滿寵招呼過去。
鐺鐺鐺~
兩人交手未幾個回合,滿寵便險死還生,頭發都被削掉一層,那大刀再向下一些,那他便是身首異處了,而不是如今披頭散發的模樣了。
這蠻將,好強!
滿寵不敢再與董茶那爭鬥,趕忙向後退去。
而有他抵擋董茶那的功夫,於禁已經是退到一眾魏軍甲士之後了。
“將此人拿下!”
鬥將失敗,確實會傷士氣。
但現在已經不是傷不傷士氣的問題了。
他活下來,才有士氣,他若是死了,何談士氣?
“怕死之將,不敢於我決鬥!哈哈哈!”
董茶那輕蔑大笑,然後掂量著手上帶著濃稠血漿的大砍刀,寒聲道:“我看誰想要成為我董茶那的刀下亡魂?!”
董茶那的漢話並不是很流暢,說出來的話亦是不清不楚,但此刻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卻是讓人膽寒!
“莫怕,給我衝!”於禁連忙喊道。
守城魏軍甲士膽寒,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沒有人敢衝殺在前。
滿寵冷哼一聲,說道:“匹夫之勇耳,我等數百人,還怕他一人不成?”
滿寵身先士卒,揮動著手上的環首刀,便朝著董茶那而去。
有滿寵在前,那些樊城守軍終於是壯著膽子衝殺向前了。
參軍說得對,我等數百人,難道還怕他一人?
難不成他是溫侯呂布不成?
戰場拚殺,拚的就是一個膽氣!
樊城守軍的膽氣被滿寵提上來,董茶那便不敢再逗留了。
與他衝上來的無當飛軍先登,損失得差不多了。
後續雖然一直有無當飛軍精銳衝殺上城,但畢竟行女牆隻能一個一個的上,上的人不如死的多。
隻要前麵沒有頂住,後續衝上來的援軍就難以為繼。
夠了!
董茶那環顧四周,樊城守城士卒,看向他的眼神,已經是沒有什麼鬥誌了。
尤其是那於禁?
董茶那瞪了於禁一眼,哈哈大笑一聲,說道:“明日,某再來取你性命!”
說完,便撤回行女牆中。
嗚嗚嗚~
無當飛軍鳴金聲起,攻城的無當飛軍士卒,如潮水般退去,隻留下滿地的狼藉。
於禁胸膛劇烈起伏,身上的傷口更是讓他疼痛難忍。
但最痛的,並非是身體上的創傷,而是心中的苦楚。
明日,樊城可能守住?
若那蠻將再來,我於禁還是他的對手?
他環顧身前守城士卒,見他們一個個臉上都露出劫後餘生的僥幸之色。
戰意,已經在他們心中散去了。
對於這場看不見勝利的守城戰,於禁心中愈發沒有信心了。
“君侯,守住了!”
滿寵咧嘴一笑,他滿身血汙,一瘸一拐的走向於禁,顯然也是受傷了。
“伯寧守城,悍不畏死,於某人心中佩服。”
於禁麾下部將,在這兩日的守城戰中,對滿寵的看法,已經是有了很大的改觀了。
滿伯寧雖是酷吏出身,但能夠在戰場上賣命,那便是好漢子。
尤其在關鍵時刻,滿寵可以說是間接救了於禁的性命!
“還請君侯莫要懈怠,隻要守下去,總會有希望的。”
希望?
希望在何處了?
於禁看著遠處的西下的夕陽。
火燒雲點綴在天邊,再是輝煌,亦是擋不住下山的太陽。
他於禁,現在又何嘗不是下山的太陽呢?
隻是天邊的太陽下山了,還能再起,他於禁兵敗了,可能活命?
哎~
於禁搖了搖頭,說道:“讓兒郎們好生吃喝,好生歇息,今日他們算是為國儘忠了。”
說著,於禁破頗有些蕭瑟的踩著滿地的屍體,朝著城內而去。
滿寵看著城外密密麻麻的無當飛軍軍寨,一時之間,心中亦是複雜。
是啊!
這樊城,可能守下去?
大將軍,當真敗了?
若宛城被雲長攻下,那守住樊城,還有什麼意義?
便是滿寵一直給自己加油打氣,如今的現狀,還是讓他在心中升起氣餒的情緒出來。
...
樊城外。
蜀軍營寨中。
董茶那渾身浴血的半跪在阿會喃身前。
“將軍,今日雖未攻下樊城,但敵人銳氣已失,明日再讓我攻一日,明日我便可將樊城打下來!”
今日若非後勁不足,樊城已經是打下來了。
明日換些精銳,鑄造多一些攻城器具,則樊城必下!
樊城上的情況,阿會喃自然也有看到。
“你做得很不錯。”
阿會喃親自上前,將董茶那攙扶起來,說道:“今日之戰,你不負殿下厚望,算是打出了我們無當飛軍的風采!”
“可惜未能將於禁頭顱斬下,否則,今日便可破城!”
董茶那臉上還有惋惜之色。
“先生。”
中軍大帳中,阿會喃將目光轉向徐詳。
“現如今,可是勸降的時候了?”
徐詳擼了擼顎下短須,他本來想說再打一日的。
但聽這阿會喃與董茶那的對話,若是再打一日,說不定便不用他去勸降了。
這勸降功勞不就沒了?
他當即起身,說道:“或許明日是更好的時機,但今夜,我可前去一試!”
“好!”
阿會喃臉上露出喜色。
“先生果有名士之風!不懼生死,阿會喃心中佩服!”
對於阿會喃來說,他作為無當飛軍的主帥,這樊城隻要是破了,他都是有功勞的。
能快一日攻下樊城,便能更顯出他的本事,以及無當飛軍的精銳程度!
他可是殿下親命的無當飛軍主帥!
甚至說無當飛軍這支軍隊的名字,都是殿下命名的。
作為殿下爪牙,他阿會喃不能丟了殿下的臉,無當飛軍,亦是不能辱沒了殿下的威名!
“我等今夜便在帳中為先生溫酒,待先生凱旋歸來之後,自當痛飲一番!”
為了功勞,他徐詳也隻能豁出去了。
“既是如此,那在下便去了。”
徐詳回身至自己的營帳,拿出劉禪交代給他的信件、信物。
“子明當真今日便要去勸降?”
這才攻城第二日,即便是攻城有效果,要勸降,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罷?
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
於禁如今深陷重圍,若是一心求死,可不管什麼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規矩。
在糜芳看來,徐詳此去。凶多吉少啊!
“不若慢幾日,成效或許更好!”
麵對生死,徐詳此刻倒是很坦然。
“生死由天,富貴有命,今日為這獻城功勞,便是龍潭虎穴,我徐詳都要去闖一闖,況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那於文則也算是天下有名的大將,這個規矩,他是懂得的。”
“萬一那於文則一心求死,狗急跳牆了,要將你殺了,那該當如何?”
徐詳深深的看了糜芳一言,說道:“那便是我命不夠硬,該死了。”
“這...”
糜芳看著徐詳眼中決絕的神色,心中頓時有了一些感悟。
或許...
我糜芳跟隨大王數十年,還隻能做到南郡太守這個職務,便是我心中失了銳氣的原因。
“子明放心去,若你事敗,汝之家眷,我會替你照顧。”
徐詳對糜芳抱拳行禮,頗有些感動的說道:“如此,多謝郡守了。”
言儘於此,徐詳收拾東西,便帶著五十餘名士卒,朝著樊城的方向去了。
月色披拂下,在糜芳的眼中,徐詳的身形卻是無限高大。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徐子明,希望你我今夜還能相見罷!
...
樊城。
將軍府中。
於禁將身上的甲胄脫了下來,因傷口疼痛,他的眉頭緊緊的皺起。
他原本身著的白色內衫,如今已經成了血色內衫了。
這些血,有的是他自己的,有的則是攻城無當飛軍士卒的。
“將軍,這...”
身側跟隨多年的親衛將於禁的內衫脫下來,那背上猙獰的傷口,讓他忍不住的掉下眼淚。
被金環三結巨斧隔著甲胄劈下的瘡口,在一日未處理的情況下,已經是發出膿血了。
“昨日便應卸甲的,這傷勢也不至於敗壞到如此程度。”親衛心疼於禁被瘡口所傷。
“我為主將,焉能卸甲?萬一城外無當飛軍連夜攻城,那該如何?”
於禁痛得直呲牙,但為將者的風度還是要有的。
“快些將金瘡藥上好。”
要死便死在戰場上。
莫要因為這創傷,而使他死在床上了,這種死法,他於禁可不要!
“報~”
正在於禁上藥的間隙,門外有身披甲胄的小校前來通傳消息。
“將軍,城外有漢中王太子劉禪的使者求見。”
漢中王太子劉禪的使者求見?
這是要來勸降我嗎?
我於禁跟隨魏王多年,乃是忠心事主之人,豈會投降?
他擺了擺手,當即說道:“將他轟出去!”
“諾!”
“等一下。”
方才狠話說出來,心中確實很暢快,但腦中投劉之念一起,讓於禁心中不禁有些心煩意亂起來了。
或許...
他於禁能活?
“將那使者帶過來,記得,不要讓其他人知曉了,我倒是要看看,那漢中王太子劉禪,有何話要對我說!”
我於禁絕對不會投降的。
絕對不會!
於禁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
簡單上藥,纏上布袋,於禁重新穿上甲胄,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虛弱。
“讓那漢中王太子的使者進來罷!”
未久,身穿使者服飾的徐詳,便踏入於禁書房之中。
“外使參見將軍。”
於禁打量著到來的使者,見他一臉精明的模樣,便知曉此人不是那種容易對付的人了。
“那劉公嗣喚你過來,可有事?”
於禁跪坐在書房主位上,腰板挺得很直。
但這書房中濃重的草藥味,還是將於禁的虛弱本質暴露出來。
“樊城如今已是孤島,沒有任何希望可言,再守下去,又能如何?不過是徒增傷亡罷了。”
“哼!”
於禁冷哼一聲。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們的鬼話?大將軍率七路大軍前來,手握數萬大軍,豈能輕易為爾等所敗,至於新野、宛城,這麼短時間內想要攻下來,更是天方夜譚!”
嗬嗬!
徐詳冷笑一聲,他直接從衣袖中拿出劉禪給他的信物。
“不知你可認得此物!”
於禁定睛一看,發現徐詳手上拿著的,居然是魏國大將軍虎符!
這...
這怎麼可能?
這虎符於禁也曾拿過,隻一眼,他便知曉這是真的。
“君侯可要一觀?”
於禁心中仍有僥幸,他將虎符拿在眼前仔細端詳,發現那凹槽缺口,都與印象中無疑。
虎符乃是大將軍曹仁隨身攜帶之物。
現在此物落到這使者手上,這說明...
於禁心中冰涼,手甚至都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了。
“我主乃信人也,從未誆騙過他人,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如今,君侯可信昨日箭射之言?”
於禁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發現喉嚨很是乾澀,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呼~”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定定的看向徐詳,說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想要破城,便要從我於文則身上踏過去!”
“此乃殿下親筆所書,君侯不妨一閱。”
若非殿下在新野之時便與他促膝長談過一番,言之於禁乃怕死之人,隻要一番勸降,必能使其投誠。
否則,現如今這於禁姿態,還真能將他唬住呢!
於禁看完劉禪所書,心誌便更加動搖了。
徐詳趁熱打鐵,說道:
“識時務者為俊傑,君侯難道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這於禁的灶台,得多加一把火了!
未等於禁開口,徐詳再說道:“你如今投降,乃是帶著樊城軍民投誠,使生靈免遭塗炭,是有大功在身的,殿下自然會為你敘功,日後在殿下麾下,未嘗不可揚名立萬。”
“我於禁豈是那種反複的小人?”
於禁雖然口出拒絕之語,在這次,他語氣都沒有之前那般堅定了。
“若君侯擔憂家眷之事,這個你大可放心,殿下已經準備用曹子孝,為你換得家眷歸來。”
“殿下舍得用大將軍換我家眷?”
於禁臉上露出狐疑之色。
當然不止你一個人的家眷了。
但徐詳臉上未顯露出異色出來,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方才說了,我家殿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絕不會做背信之事。”
“我乃魏臣?焉能背主?不!”
於禁眼神閃爍,此刻心中很是掙紮。
死與活,他於禁自然選擇活了。
但是身後之名,又待如何?
若是一輩子帶著罵名活著,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君侯謬言了,你先是漢臣,後才是魏臣,如今歸附殿下,亦不算是改換門庭,相反,那曹孟德乃漢賊,挾天子以令諸侯,如今君侯歸附殿下,實乃撥亂反正,迷途知返也!”
話說道這份上了,徐詳也知曉,這於文則不過是想給自己投降找個台階下罷了。
現在...
這台階我給你找來了!
望著徐詳灼灼的目光,於禁很是掙紮。
“便是我願降,城中軍民可願否?”
“哈哈哈!”
徐詳大笑一聲,說道:“城中軍民除一二位外,都是願降者,能活著,誰願意去死呢?”
是啊!
能活著,誰願意去死呢?
“哎~”
於禁深深歎了一口氣。
現如今,他除了投降,似乎,已經沒有第二個選擇了罷?
“若如此,我願降。”
於禁捏著劉禪的親筆書信,此刻心中很是複雜。
這漢中王太子劉禪言語如此懇切,他如何能拒絕?
況...
我於禁要做大漢忠臣,豈能做反賊?
主公,於禁隻能有負你的重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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