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劉公嗣派人到長沙郡,教唆那長沙蠻擄掠百姓,孫權深受其害,加之在武陵,劉禪將手伸到山越,伸到了廣州,甚至伸到了交州!!
不將武陵郡拿下,他寢食難安!
他儘起十萬大軍,若是什麼都得不到,那豈不是白來了?
須知...
供應十萬大軍糧草,每日人嚼馬咽,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他孫仲謀,從來不吃虧的!
“主公,若無法打下江陵,怕武陵也難下,武陵蠻王沙摩柯與主公有隙,即便是攻下武陵,若不能使武陵蠻順服,也無法完全掌控武陵,反而會掣肘我軍軍力。”
拿不下武陵?
公安呢?
但他話還沒說出來,這個念頭便被他自己否定了。
拿下公安,若江陵打不下來,拿下公安後,能守住嗎?
儘起十萬大軍,損兵折將,卻一無所獲?
孫仲謀接受不了!
“那該是如何?”
他心中有些著急,碧目環視帳中諸將,問道:“爾等可有計策?”
沉默!
中軍主帳中,諸將、幕僚很是沉默。
平時一個個碎嘴的謀臣,扯高氣揚的將軍,今日陣戰之後,就像是鬥敗的公雞一般,低著頭,宛如死人!
我孫仲謀養你們作甚?
他心中憤怒,卻不能發泄出來,隻得說道:“今日諸位辛苦了,守好軍寨,個中事宜,明日再來商議,散了罷!”
聽聞孫權之言,帳中諸將如釋重負,高聲道:“諾!”
剛才要你們說話,屁都放不出來一個。
現在聲音倒是大了?
“哼!”
孫權冷哼一聲,揮袖而去,麵有慍色。
帳中諸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臉上隻得是露出苦笑之色。
他們能怎麼辦?
儘力了啊!
“伯言,我看還是儘早勸主公撤軍罷!”諸葛瑾上前,對陸遜小聲說道。
與那劉公嗣打交道,就沒有一次能夠占得什麼便宜的。
現在退回江東,那也沒有損失什麼。
“恐怕主公不會輕易撤退的。”
以陸遜對孫權的了解,既然帶著大軍過來了,沒有得到些許好處,那怎麼會撤軍?
更不用說,徐晃戰敗的消息,不過是從那劉公嗣口中傳來的,這消息未必是真的。
“況,如今與那劉公嗣交鋒,才剛剛開始,誰勝誰負,還未可知呢!”
今日陣戰,確實不敵對麵,但劉公嗣麾下軍卒,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大家都是損失慘重。
主公是沒有撈到好處,便不想回去,他陸遜,則是要一雪前恥!
我陸伯言,可不輸你劉公嗣!
諸葛瑾看著戰意滿滿的陸遜,隻得是在心中默默祈禱,昨日從漢中王太子劉公嗣口中說出來的消息,是假的罷。
否則...
他江東豈有擊敗劉公嗣,占領江陵的機會?
...
孫權麵色陰沉,一路走入華容城中。
數萬大軍,軍寨綿延,從江陵城外,一直到華容城下。
步練師如今自然是在華容小城中。
城中最奢華、占地最大的一處院落,如今便是被孫權征用做臨時府邸了。
“夫君為何一臉悶悶?”
一截半露半含的藕臂,修長兒玉瑩的手指隱在了潔白無瑕的薄絲上,溫婉而細膩的雙手捧著一杯剛沏好的涼茶,步練師擺動著妖嬈的身姿,緩緩走到孫權身前。
“彆提了。”
孫權將身上的甲胄脫下,難看的臉色就沒有好轉過!
他直接大字型躺在床榻之上,無神的眼睛盯著房梁。
“到底如何了?”
步練師將茶水放在一邊,她頭枕在孫權身上,細細問道:“夫君為主君,若顯露出煩躁之色,帳下諸將如何用命?”
這道理他孫仲謀難道不懂?
“哎~”
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說道:“帳下軍將,無一人敢用命,那小子劉公嗣,更是可惡,手底下哪來的這些精兵強將?居然連義封都不是對手?”
一想到那劉禪,孫權心中便是厭煩。
“夫君麾下軍將,各個將生死置之度外,哪有不用命者?”
步練師纖手在孫權的胸口上畫著圈圈,話語亦是輕柔的說出來。
“大概是夫君給他們的差事,是他們完成不了的,總理大局,此乃夫君之任,若指揮不當,那不是軍將們的過失,而是夫君的過失。”
孫權苦笑著說道:“那什麼事情是他們能夠辦得到的?江陵打不下來,陣戰打不過。”
一想到徐晃真有可能被那劉公嗣擊敗,他心中便更是煩躁了。
此次帶出十萬大軍,又背負背盟的罪名。
他孫權若是一事無成,豈不是成了笑話了?
“這便是考驗夫君的時候了,照理說,那劉公嗣亦是與主公在相同的處境之中,他為何不氣,為何不惱?為主君者,焉能意氣用事?”
是啊!
我為主君,他們都是為我效命的。
我生他們的氣,那不是在跟自己慪氣嗎?
與步練師相談一番,孫權的氣卻是順了不少。
“有消息稱劉公嗣在宛城擊敗魏將徐晃,魏國已無力征伐南陽,軍中已有言撤軍者,夫人,為之奈何啊!”
步練師想了一下,說道:“我一個婦道人家,隻能與夫君講些道理,論起問計,主公麾下幕僚,比妾身明白的多。”
孫權也知道自己為難步練師了。
他這是病急亂投醫了。
但...
撤軍?
他不甘心啊!
...
公安城外。
徐盛、朱桓、潘璋各領本部兵馬,從東南西三個方向分彆進兵攻城。
攻伐潺陵、防備江上偷襲的軍力,全部集中在公安城外了。
兩三萬人,把一座小小的公安城包圍了十幾層。
他們在公安城外紮下上百座營盤,真是旌旗蔽野,塵土遮天,擂鼓呐喊的聲音一直傳到幾十裡外。
朱桓等人一麵命令士兵挖掘地道攻城,一麵用衝車猛烈地撞擊城門。
城上,公安守軍頑強抵抗,連攻數個時辰,都沒能把城攻破。
潘璋冷哼一聲,說道:“敵軍守城意誌頑強,不可硬攻!”
潘璋原本是來防備江陵來援之敵的。
不過...
在呂蒙率江東水師將江麵封鎖之後,他也就不必防備江陵之敵了。
敵軍根本過不了江。
是故潘璋將本部兵馬帶過來,與朱桓、徐盛一同攻公安。
“樓車強攻!”
潘璋命令士兵推出十多丈高的樓車,靠近城牆。樓車上的士兵居高臨下,對著城中放箭和發射石塊。
嗖嗖嗖~
江東士卒的箭和石塊像雨點般地向城裡射來。
城牆守軍一時間被壓製起來了。便是走動,都要帶著一麵盾牌。
我數萬大軍攻伐你這座公安殘城,難道還打不下來?
利箭從耳畔呼嘯而過,刀劍交擊,慘叫聲四起,滿目血肉橫飛,暴雨般的箭矢飛掠著穿透戰甲軍衣,飛濺的血汙在空中拋灑,士兵的頭顱滾落在地,不散的英魂似乎還在陰霾密布的空中嘶吼,空氣中飄散著越來越濃重的血腥氣,天空硝煙彌漫,大地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城牆上,潘濬單手使劍,與衝上城牆的江東士卒肉搏血拚,霍弋更是滿臉帶血,殺到瘋了。
又守住數日,但似乎今日,已經守不住了。
在大江南岸,江東幾乎調動了所有可用之兵,來攻伐他公安。
公安城內的房屋都被拆完了。
一切可以用來破敵,退敵的物件,基本上都利用起來了。
然而...
人力有時窮。
守不住了!
四麵城門都破了,這如何守?
天要亡我潘濬啊!
早知道便投降好了。
潘濬有些後悔將朱桓之子刺死了。
刺死了朱桓之子,也將他的退路給封死了。
但...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既然是做了殿下的忠臣,便在最後的路上,好好做一做忠臣罷!
現在死了,日後說不定可以青史留名,也不枉走過此生了。
“援軍!援軍來了!”
知道誰喊了,公安城上守軍,一個個都大喊起來了。
“援軍來了,援軍來了!”
原本士氣低沉公安守軍,聽到此言,各個拚死殺敵,居然將衝上城牆江東攻城士卒又打退下去了。
“援軍,哪來的援軍?”
朱桓目眥欲裂。
又來?
又是在即將攻下公安的關鍵時刻?
不是說我江東水師已經是將江麵封鎖了嗎?
這些人是從哪裡來的?
“賊將,受死!”
廖化揮舞著手上的長刀,帶著身後一乾軍將,直接衝殺入陣。
江東大軍乃是攻城軍陣,根本沒有想到後麵有敵軍會老掏他們的屁股,後軍壓根就沒有設防。
此番被廖化率軍衝鋒,大軍便要潰散開來了。
一但這潰散波及到全軍,變成大軍崩潰,那此戰必敗!
而且會損失慘重!
徐盛見此,也顧不上身邊兵卒過少,直接領著三百親衛,朝著廖化數千人衝殺而去。
“賊將受死,吃你徐盛爺爺一刀!”徐盛手握鐵索連環刀,當即對上廖化。
他手中的鐵索連環刀猶如一道銀光,在徐盛的操控下變幻莫測,攻守兼備。每一次揮動都帶來強大的殺傷力。
“原來你是徐盛,速吃我一刀!”
廖化手上長刀毫不客氣的朝著徐盛招呼過去。
隻聽見鐺的一聲,兩人都是被震開了。
徐盛眉頭微皺,心中震驚:這廝好大的力氣。
廖化隻覺得握刀的手虎口微痛。,心中想道:這徐文向武藝高強,不可輕敵。
廖化身姿靈活而矯健,攻擊迅猛而狠厲。
兩人交手,刀光劍影交織在一起。
徐盛的鐵索連環刀在空中劃過,刀影重重,仿佛是形成一道道銀色的弧線,試圖纏住廖化的長刀。
而廖化則以敏捷的身法閃避攻擊,同時出奇製勝地瞄準徐盛的破綻進行反擊。
他們的戰馬在戰場上疾馳,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交替的進攻和防守,每一次的碰撞都帶來火花四濺,掀起陣陣塵土飛揚。
徐盛帶三百親兵,頂住了廖化的攻勢,朱桓、潘璋等人連忙收攏士卒,臨時結成方陣,以阻擋廖化的進攻。
“你向寵爺爺來了!”
在宛城西門方向,又躥出一軍,自然是向寵率領的講武義從了。
噗噗噗~
不知是湊巧還是有意,向寵所率講武義從,直接將江東大軍分成兩塊。
那被隔開的那一塊數千人的部隊,直接失去中軍指揮,開始一伍一隊抱團抵擋向寵麾下軍卒的衝擊。
今日已經是破不了城了。
朱桓與潘璋對視一眼,兩人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退意。
一波接著一波的支援。
鬼知道後麵還有沒有荊州兵來援。
潘璋率領精銳騎軍,衝擊向寵講武義從,直接衝開了一條道,將困在裡麵的數錢士卒引了出來。
嗚嗚嗚~
朱桓吹起鳴金之聲。
徐盛用力一劈,與廖化拉開距離。
“今日暫留汝之頭顱,你盛爺爺明日再來取!”
說完,當即驅馬離去。
“要取現在便來,何故奔逃?納命來!”
趁你病,要你命!
如此良機,豈能錯過?
廖化與向寵率麾下士卒,準備追殺江東退兵,然朱桓結圓陣擋在兩人麵前,看陣型齊整的模樣,恐怕沒有那麼容易便能衝開軍陣。
他們麾下不過五六千人,人數相對來說是少的,能破敵,為公安解圍,便已經是完成任務了。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讓士卒停下來了。
“在東麵結下軍寨,與公安互作援手!”
東麵江東營盤直接被兩人霸占,之後趁著江東大軍散逃,直接在營盤上建造營寨,加固工事,不過一兩個時辰,看起來頗為堅固的軍寨,便被立起來了。
向寵率一千講武義從,則是走入公安城中。
“諸位辛苦了。”
城中屍橫遍野,這些景象隻需要看一眼,便可以知曉這公安守得是有多麼慘烈。
尤其是城中房屋,完整的就沒有幾處,顯然能用的,全部被城中守軍拆出來用了。
潘濬見到向寵,連忙問道:“殿下可在江陵擊敗孫仲謀了?”
向寵搖了搖頭,說道:“今日陣戰,我軍應是大勝,孫權已不敢在謀江陵矣,若是不退兵,等殿下布局一成,他孫仲謀,便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布局?
霍弋眼中一亮。
“宛城北麵,不是還有魏軍威脅?”
“徐公明已被殿下所殺,宛城北麵無憂矣!”
魏將徐晃被殺了?
潘濬臉上露出大喜之色。
若在之前,他心中還有那麼一絲絲想要投降江東的心思在裡麵。
但聽完劉禪已經擊敗徐晃,北麵魏國已無威脅之後,他潘濬心中便隻剩下忠誠了。
我可是殿下最忠誠的狗。
旺旺旺~
豈會做背主之事?
“如此的話,那江東必敗。”
對於未來,潘濬心中頓時充滿了希望。
“江東水師封鎖了江麵,你們是如何來的?”
霍弋是趁江東水師未完全封鎖江麵的時候,才能來支援公安,你們這數千人,又是如何來的?
向寵微微一笑,說道:“江陵城下陣戰,江城軍寨與渡口舟船齊出,吸引了江上江東水師的主意,我等乃是乘坐商船而來。”
“原來如此。”
霍弋輕輕點頭。
“我與二位守住公安,廖將軍已在城外紮下軍寨,江東大軍便是想攻,心裡都要掂量一二。”
“不錯。”
潘濬說道:“現在有時間,應當修繕城池,準備守城器具。”
修繕城池,準備攻城器具。
已經是潘濬下意識的想法了。
他這些日子能夠守住公安,跟他的這些舉動,有脫不開的關係。
...
江東大軍未能攻下公安,孫仲謀的南岸戰術,未能奏效。
而在大江北岸,安陸城外,在漆黑的雨夜中,卻有一支軍隊在默默的前行著。
雨絲紛紛揚揚地從天空飄落,輕柔而寂靜,將大地裹上一層朦朧的薄紗。
士兵們身穿蓑衣,步履勻稱地行進在泥濘的道路上。他們默默無聲,腳步沉穩而堅定,一絲不苟地保持著隊形。每一步都帶著輕微的水聲,仿佛大地在輕輕呼吸,與大軍的行進步伐融為一體。
在這安靜的夜晚,士兵們互相攙扶,默契地傳遞著信號。他們用簡潔而明確的手勢和眼神交流,保持著緊密的聯係。行軍的隊伍如同一條靈巧的蛇,蜿蜒前進,靜謐而有序。
行軍的道路在雨夜中若隱若現,彎曲而隱秘。大軍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茂密的樹林和山間小道上。
大軍的前方,散出百餘位斥候進行警戒和偵察。他們如同夜行的獵豹,靈活而敏銳,時刻保持著警覺。
中軍,於禁手持長槍,身下戰馬嘴上勒緊轡頭並用布帶卡住馬的咬合肌,此外馬匹的蹄子也是被裹住了。
行進過程中,戰馬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此處離夏口還有多遠?”
於禁看著身側向導,在濃稠的黑暗中,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
“將軍,十裡外便是了。”
十裡?
“很好!”
於禁微微點頭,眼中閃爍著精光。
到他於禁揚名的時候,到了!
我手上擁兵萬餘人,隻用來襲擾糧道?
大材小用矣!
看我將夏口打下來,將孫仲謀的後路斷了,讓殿下知曉我於文則之能!
這些幾日,他未襲擾江東糧道,便是要求得如今這偷襲的機會。
冬雨淅瀝,夜色濃重。
當真是天助我也!
大軍朝前行進越半個時辰,遠遠便可以看到江上渡口隱約的燈光。
先搶了這渡口的船,再乘舟夜襲夏口!
襲擾糧道?
這夏口乃是江東江上糧道的轉運中樞!
拿下夏口,他就算超額宛城殿下交給他的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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