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
薊縣城內,一座巍峨的府邸矗立於風雪之中,這裡是楊祚的治所,也是他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的指揮中心。
府外,大雪紛飛,如同鵝毛般洋洋灑灑,將整個世界裝扮得銀裝素裹,卻也掩蓋不住那股即將到來的戰火硝煙味。
楊祚身著一件厚重的貂裘,那柔軟的皮毛緊貼著他的脖頸,為他抵禦著刺骨的寒冷。
他坐在書房的案幾旁,手中握著一杯剛沏好的熱茶,茶香嫋嫋,與室外的寒氣形成鮮明對比。
他輕輕地吹了口氣,茶麵泛起一圈圈漣漪,隨即,一口熱茶入喉,一股暖流瞬間遍布全身,驅散了周身的寒意。
他隨意一吐,便是團團白氣,在這寒冷的冬日裡顯得格外醒目。
書房內,燭光搖曳,映照在他那張沉穩而堅毅的臉上。
歲月在他的額頭上刻下了幾道淺淺的皺紋,但那雙眼睛依然銳利如鷹,透露出不屈不撓的光芒。
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案幾,發出沉悶的聲響,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重大的決策。
此刻,他的心中並不平靜。
雖然公孫淵在代郡,名義上仍是幽州的主人,帶走了大批臣僚和軍士,使得薊縣在地位上僅成為了一個副中心,但楊祚深知,自己肩上的責任並不輕鬆。
前線的情報如同雪片一般飛來,每一份都承載著重要的信息,關乎著幽州的安危。
“報——!”一聲急促的報告聲打破了書房的寧靜,一名身披雪衣的斥候匆匆闖入,手中緊握著一封密信。他單膝跪地,雙手將密信呈上,臉上滿是疲憊和緊張。
楊祚接過密信,拆開一看,眉頭頓時緊鎖。
信中寫道:漢軍在遼東郡登陸,借助鮮卑人的力量,迅速在遼東站穩腳跟,不僅聚攏了數萬鮮卑勇士,還招募了數萬漢軍,其勢如破竹,銳不可當。
他沉吟片刻,將密信放在案幾上,目光穿過窗外的風雪,仿佛能看到那遙遠的遼東戰場。
這場戰爭已經不可避免,而幽州,正是這場風暴的中心。
“曹真呢?涿郡那邊有什麼動靜?”楊祚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回大人,曹真已率領精銳魏軍,陳兵涿郡,備戰之勢已成。”斥候回答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楊祚點了點頭,心中暗自盤算。
曹真其統帥的魏軍戰鬥力強悍,絕非等閒之輩。
而公孫淵,雖然坐擁幽州,但遲遲未能吃掉閻柔所部大軍,導致幽州在漢魏兩國的夾擊下處於劣勢。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外麵紛飛的大雪,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憂慮。
難啊!這場戰爭,不僅是對公孫淵的考驗,更是對幽州所有臣民的考驗。
一旦戰敗,幽州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一名侍衛匆匆走進書房,稟報道:“大人,主公派來使者,請求增援!”
楊祚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的光芒。
公孫淵這是想讓他出兵,速下代郡。
但楊祚心中卻有自己的打算。
他沉吟片刻,對侍衛說道:“請使者進來。”
不一會兒,一名身披鎧甲的使者走進書房,他麵色凝重,顯然是一路風塵仆仆趕來。
他見到楊祚,立刻行禮道:“將軍主公請求您即刻出兵。”
楊祚微微一笑,示意使者坐下。
他端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然後緩緩說道:“主公可知,我薊縣兵力有限,且需防守要地,難以抽調大量兵馬。不過,我楊祚既然身為幽州一員,自當儘力而為。你且回去告訴主公,我會派遣一支精銳部隊前往助戰,但具體何時出兵,還需看時機而定。”
使者聞言,心中雖有些不滿,但也不敢多言。
他起身行禮,告辭而去。
楊祚望著使者的背影,心中暗自思量。
代郡居然要增兵?
看來局勢不容樂觀啊!
楊祚坐在案幾旁,繼續處理著來自各方的情報。他的眼神堅定而冷靜,仿佛能穿透風雪,看到未來的戰場。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將整個薊縣籠罩在一片銀白之中。
楊祚端起茶杯,輕輕地吹了口氣,然後一口飲儘。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外麵紛飛的大雪,心中默默地祈禱:希望他的富貴,不會就此終結罷。
就在這個時刻,門外寒風裹挾著雪花,悄無聲息地侵入大堂的每一寸角落。
一位身穿厚實棉衣的胥吏,腳踏厚重的皮靴,緩緩步入這溫暖而略顯沉悶的空間。
他的麵容在昏黃的燭光下顯得模糊不清,隻一雙銳利的眼睛透過帽簷的縫隙,挑眉審視著大堂中的其他人,仿佛能洞察每一個人的心思。
隨後,他邁開步子,徑直走向坐在主位上的楊祚,恭敬地行了一禮,聲音低沉而有力:“將軍,屬下有秘事稟報。”
楊祚聞言,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頓,茶湯在杯中輕輕搖曳,映出他那張沉穩不驚的臉龐。
他緩緩放下茶杯,目光平靜如水,卻暗藏鋒铓,輕聲道:“隨我來內室。”
說罷,他起身,衣擺輕拂,不帶一絲猶豫,引領著胥吏向內室走去。
內室之中,燭光更為明亮,卻也更加私密。
楊祚關上門,轉身,目光如炬,直視著胥吏,等待著那即將揭曉的秘密。
胥吏見狀,不敢怠慢,連忙低聲說道:“將軍,趙雲使者與曹真使者,都已經秘密抵達城中了,您看,要先見哪一方?”
楊祚聞言,眉頭微蹙,心中迅速盤算起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漢國的間軍司與魏國的校事府,在情報搜集上向來以精準高效著稱,而他故意放出的風聲,無疑是為了吸引這兩大勢力的關注,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想到這裡,他眼神閃爍,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緩緩問道:“他們到來的消息,外人可知曉?”
胥吏搖了搖頭,聲音更加低沉:“應是不知,我等行事極為隱秘。”
楊祚點了點頭,心中已有了計較。他沉吟片刻,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沉聲道:“今日子時,先讓曹真使者前來見我。明日子時,再安排趙雲使者。記住,務必確保萬無一失。”
胥吏聞言,心中雖有疑惑,卻也未敢多問,隻是恭敬地應諾,轉身欲去。
楊祚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這一步棋走得極為微妙,曹真屯兵涿縣,距薊縣不過咫尺之遙,若其一旦發難,薊縣將危如累卵。
而趙雲遠在遼東,雖有數萬大軍,但鞭長莫及,難以迅速馳援。
因此,先見曹真使者,無疑是為了爭取更多的主動權。
夜色漸深,大雪依舊紛飛不止。
楊祚在內室中來回踱步,心中盤算著與兩大勢力周旋的策略。
無論是漢國還是魏國,都對幽州虎視眈眈,而他,作為幽州的現在的實際掌控者,必須在這亂世之中,為幽州尋找一個最好的歸宿。
也為自己爭取最大的權勢。
子時將近,楊祚換上一身便裝,顯得格外低調。
內室之外,胥吏已引領著一位身披鬥篷的神秘人物悄然等候。
那人麵容隱匿在鬥篷之下,隻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透露出不凡的氣息。
楊祚以眼神輕輕示意,胥吏便會意地退至一旁,室內瞬間隻餘下他與那遠方來客的氣息。
與曹真使者麵對麵,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深夜裡的細語,既不失禮數,又透著不容小覷的威嚴。
“將軍,今我前來,實為送將軍富貴一場!”
使者的話語,如同涓涓細流,緩緩淌入楊祚的心田。
他細數著魏國的強盛,言辭間滿是對楊祚的重用,承諾如繁星點點,試圖照亮楊祚心中那片關於幽州未來的迷霧。
提及魏國願意傾其所有,為幽州帶來的種種福祉,每一個字都似乎經過了精心雕琢,既展現了誠意,也暗含了不可抗拒的力量。
楊祚的神色始終保持著一種難以捉摸的平靜,宛如深潭之水,表麵波瀾不驚,內裡卻暗流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