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舍前。
望老坐在老爺椅上,輕輕搖晃,眼眸凝視著李昊,似乎要將這少年的一切看穿。
以他的修為,這少年在他眼皮下,如赤身在雪地中,沒有絲毫能隱藏的餘地,但現在,他卻有種無法看穿對方的感覺。
「你的棋道和畫道,都已經入道,達到世所罕見的層次,想將這兩門技藝鑽研到如此程度,絕非簡單的事,你又兼顧修行—你是不是以棋道和畫道,參悟大道法則?」
他的眼神平靜,卻似乎透過少年的身體,看到他背後的影子。
李昊聽到這話,有些意外,但望老能從畫道看出本源大道的痕跡,有這樣的推測也不奇怪。
「嗯。」
李昊點頭,輕笑道:「世間萬物,皆可入道,凡夫分文武,然聖道卻包羅萬象,有文聖之道,以詩書殺敵;有槍道,以長槍貫通天地,有謊道,以彌天大謊掩蓋天機———隻要有心,皆可入道,皆為道!」
望老眼中露出了然,如此一來,倒也說得通了。
隻是,能有這份領悟,至少也得是聖人心境。
可達到聖人境,再修煉畫道棋道,倒不如繼續走原來的路,除非是自小就觸摸到聖人心境,心懷大道想到此處,望老輕歎道:「既然如此,往後你想下棋也好,畫畫也好,我也不勸說了,若是缺個伴兒,我來陪你。」
「嗯。」
李昊見他能理解,露出笑容,道:「那咱們,繼續。」
望老啞然失笑,等看到李昊興致勃勃地收拾棋盤,不禁笑得開懷起來。
月光皎潔,灑落在地上,如一地的鹽。
三局棋,兩勝一負,這是望老的戰績。
他凝目在棋盤上,眉頭緊縮,李昊的棋力在下午得到飛躍提升,他已經無法再壓製住了,必須得認真對待,不得鬆懈。
此時,他已經隱隱感覺到,這少年也達到自己所在的棋境,窺見棋內天地。
隻是,經驗稍有缺乏,但進步神速,假以時日,隻怕就是真正艱難的博弈了。
想到自己數萬年所掌握的棋道,居然被這少年短短時日追趕上,望老心中有種複雜的感覺,不知是該氣惱,還是高興。
「三目半,小勝。」
望老掃一眼棋盤,輕笑說道。
「佩服。」
李昊由衷感歎道。
望老的棋道之精湛,他生平僅見。
沒再繼續,李昊告彆望老,回到蒲團前。
此刻,其他人都已經在閉目修煉,這裡靜悄悄,極其安靜。
李昊也坐到一處蒲團上,隨即便調出麵板,看到兩顆本源真心。
他沒猶豫,直接將其分彆嵌入到肉身道跟禦道中。
九序之二,形和禦!
隨著本源真心嵌入,李昊同時選擇加點。
刹那間,似有轟鳴聲響起,在李昊的腦海中不斷震蕩。
他的識海如混沌般,在這震蕩中,被不斷開拓出更磅礴的空間。
與此同時,在李昊的頭頂,天地間陡然響起一道驚雷轟鳴!
先前皎月明亮的天空,頃刻間聚來大量的雲霧,一道道低沉如怒吼般的雷音,自雲霧深處奔騰響起,傳遍整個世界。
正在閉目修煉中的眾人,紛紛睜開眼,驚醒過來。
等他們抬頭望去時,頓時愣住了,旋即錯地看向一處。
那裡,少年端坐於蒲團上,眼眸輕閉,頭發飛揚。
而那劫雲中央,卻是以那少年為中心,隻是,此刻將他們也都籠罩在裡麵。
「這是,三災天劫?」
眾人感受到那雷雲中的劫力氣息,都是臉色微變,此刻才忽然意識到,這少年仍隻是二災聖人。
「快雲釀好了。」
「要來了!」
眾聖凝目望去,便看到那盤旋的烏雲中,劫光閃動,似無數道紫雷怒蟒,在雲層中飛舞。
伴隨著光芒閃動,陡然一道雷柱降臨。
眾人都已經達到至聖境,這天劫之力無法傷到他們,此刻都隻是靜靜看向李昊,想看他如何渡劫。
但李昊依然盤腿閉目,似毫無所覺,渾身也未曾施展出道域隔絕。
眾人眼眸一凝,遊聖臉色微變,準備出聲提醒,那雷光卻已經落在李昊身上在雷光籠罩中,少年盤腿而坐的身姿,依然沒有任何變化,頭發飛揚,發絲在雷光中舞動,似是凜冽的風在吹拂他的身體。
很快,雷光消散,而少年卻安然無恙,渾身沒有半點傷。
看到此景,眾人臉色都是微微變化。
「好強的肉身,僅靠肉身,就硬生生抗住天劫?」
「他難不成是體修?」
「但聽說他是元神來此,肉身在外,這是望老賜予的九等混源神血所凝聚的肉身,跟林聖一樣,堪比三劫道劫帝兵的強度,但無法提升。」
「三劫道劫帝兵的肉身,雖然能抵擋這天劫,但不會這麼輕鬆吧。」
「是道域,仔細看,那天劫還沒觸碰到他的肉身,就被道域化解。」
眾人這是第一次見到李昊的實力展現,先前天地九響,隻是道心,跟戰力無關,此時此刻,李昊僅憑道域自然散發出的力量,居然就將天劫抹去,這就有些可怕了。
他們中少數幾人心底的一些不忿,也慢慢消散了。
隨著第一道劫光消散,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
李昊的姿勢沒有絲毫改變,沐浴在雷光中,他此刻的心神全都肉身道跟禦道的感悟中,沒有察覺到外界的變化。
或者說,外界沒有讓他預感到危險警兆,因此無所察覺。
肉身道破十,讓李昊對肉身的理解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肉身不僅僅局限於自身,能承載意識元神,皆可為肉身。
他此刻所「穿戴」的九等混源神血,是肉身一種,周遭天地,元神所掌控之內,皆為肉身。
就如同化仙極境,身體融入天地,將天地「穿戴」在身上。
伴隨著感悟,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順天祖經的種種秘法。
其中,順天祖經最強悍處,在於能凝練肉身祖仙之軀,以及戰天禦法。
兩者掌握其一,都是可怕的手段,此時隨著肉身道跟禦道的提升,李昊雙雙領會。
他聚攏來周遭天地的仙力,覆蓋在肉身上,使得這九等混源神血肉身,被濃厚仙力裹住,在肉身表麵,凝聚出一道仙軀!
隨著仙軀雛形出現,磅礴的仙力湧來,將這仙軀雛形不斷填補,凝練。
「快看,他的氣息,有點恐怖!」
「這是渡三災的變化嗎,不可能吧?”
「我怎麼感覺到,那似乎是仙神力量,跟望老身上流露出的氣息好像,但要弱很多——」
眾人此時都察覺到,沐浴在雷光中的李昊,蛻變出超凡的氣息,縹緲而深邃,輕盈卻又好像能壓塌世界。
很快,九道雷劫落下,天劫到此本該消散。
但那烏雲依然盤旋,緊接著是第十道,十一道雷劫接連落下。
眾人看到此景,都被驚到。
「他的天劫怎麼這麼多?」
「莫非是我們在天劫範圍,影響到他?」
「不可能,我等都是道域籠罩,雖然看似在他身邊,但道域隔絕氣息,天劫沒有感應到我們。」
「這種情況我見過,隻有那一種可能。」
「什麼?」
「他掌握第二種成聖之路!」
聞言,眾人都是愣住,旋即恍然。
此時,李昊的身體依然在蛻變中。
磅礴的仙力彙聚,那天劫無法影響,在天劫裡啪啦的震蕩中,李昊體外的祖仙之軀越來越完善,渾身都散發出一股浩瀚偉岸的氣息。
除祖仙之軀外,戰天禦法的諸多感悟,也都在李昊腦海中,他對仙力的掌控,得到飛躍式提升,在真仙境中都堪稱頂尖。
此時,18道天劫落下,緊接著,第十九道,二十道!
眾人本以為該結束了,看到此景,都是錯愣地瞪大眼睛。
「他,他難道掌握三種成聖之路?」
眾人震驚,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少年。
三種成聖之路,他們中有的人甚至沒聽過極道的存在。
伴隨著天劫的不斷落下,李昊的身體沒有絲毫變化,反倒在天劫中越發的安詳。
隨著第27道天劫消失,那一直盤旋嗡鳴的劫雲,終於安寧下來,有種慢慢散開的跡象。
看到此景,眾人也有種提到喉嚨的心,慢慢收回胸腔的感覺,隨即便發覺後背都被驚出了冷汗。
此時此刻,他們看向那少年的眼神,再無半點質疑,
單是這天劫就讓他們折服,掌握三種成聖之路,還都達到三災級彆,是他們聞所未聞的妖孽。
此時,沒有天劫籠罩,李昊的身軀呈現在眾人眼前,他渾身都散發著豪光,
仙力籠罩,這仙力隻有真仙的眼晴才能看到,以及感知到,聖級無法感應仙力,
除非達到第六極境化仙。
因此,在眾人眼中,隻覺李昊此刻極其璀璨,渾身似散發著銀光。
李昊依然在消化和吸收那順天祖經帶來的感悟,同時,他感覺那由純粹仙力凝聚出的祖仙之軀已經逐漸成型,此時他即便沒有進入化仙狀態,也無時無刻都處於化仙狀態中,跟天地有種貼合的感覺,如魚兒在水中,能隨手就能操控周遭天地的一切。
風、溫度、仙力等等。
這仙力如輕柔的水,他隻要稍微推動,即可使周圍的仙力發生連鎖反應,牽引引出風雷光電等等景象。
而他的聖道,在這份感悟中,也慢慢凝練,不斷地收縮,將聖道中的內核,
再次凝練到更加精煉的程度,將諸多毛糙的破綻去掉,讓聖道毫無缺漏。
隨著不斷的凝縮,聖道最終化作一道印。
這是仙印!
轟地一聲,頭頂的天空陡然炸響,似是蒼穹震怒,爆發出雷霆神威。
這一聲巨響,傳徹數萬裡,讓剛鬆口氣的眾人,冷不丁都被嚇得一跳,錯愣地看去。
隨即便看到,先前凝聚的劫雲,被一股生猛的力量直接推開,撕裂。
隨後,天地間如塌陷出一個窟窿,從裡麵宣泄出墨湧般的雲霧。
那雲霧中夾雜著無數的電光,毀滅力量,如從天外伸展進來的手掌,覆蓋之處,要將所籠罩範圍下的一切都緊捏碎!
這超出先前天劫數十倍的威勢,讓眾人都呆愣住了。
旋即,先前一個個坐在蒲團上如磐石般巍然不動的眾人,紛紛起身,倉惶般躲閃,直覺告訴他們,若繼續待在這烏雲籠罩之下,將會發生極其恐怖的事!
「這,這是什麼劫?!」
「天劫不是消散了嗎,這是什麼情況?」
眾人爭相奔逃,等逃出悟道蒲團數百裡外,逃出那毀滅雷雲的籠罩範圍,才慢慢停歇下來。
等他們回頭看去,立刻便發現,這毀滅雷雲的中心,正是那少年。
從遠處高空看,這種視野更加清晰。
「他好像———在渡真仙劫!”
林聖喃喃道。
先前他已經得知,李昊挑戰通過真尊塔第二層,也從望老那裡獲得真仙境功法,如今這異象,顯然是李昊已經將那真仙境功法掌握,修成真仙!
隻是—那第三道考驗,要凝練出三花仙印,不知道李昊能凝練出幾花。
他眼神閃爍,帶著一絲複雜,先前就預料到那少年會走在他們前麵,拿下仙帝道統,但沒想到這麼快。
自這少年到來此地,才短短五年,如他們在此地枯坐的無數歲月中,不過是眨眼間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