簷角銅鈴輕響,驚破滿庭月色。燭影搖曳的軒窗內,有低語散入更漏“雲澈可知?你早把整片星空都贈我了。”
雕花木床微微晃動,蕭湛將人圈在臂彎間,指尖撫過薑雪微蹙的眉峰“小雪可知,你予我的是整片星河?”
他聲音裹著鬆香氣息“教我懂得情字千鈞,贈我血脈相連的珍寶,這般厚恩……”
尾音化作輕笑落在她耳畔“倒像是我欠了你生生世世。”
錦被上繡著的並蒂蓮在燭火下泛著柔光,薑雪剛撐起身子又被攬著腰肢放平。
“要聽《浮生記》還是《南柯錄》?”
蕭湛從枕下抽出未讀完的民間傳奇,書頁間還夾著曬乾的木樨花。
當他用誦經般的語調念到“畫眉深淺入時無”時,懷中的呼吸已與更漏聲融為一體。
朱雀大街南巷,江笑安正對著銀票上“永昌錢莊”的朱印傻笑。
忽而想起什麼,抓起裝著西域葡萄酒的鎏金壺就往公主府跑。
轉過垂花門時險些撞上執戟侍衛,卻見拂冬正在銀杏樹下擦拭彎刀。
“昨夜西市三十六個暗樁被端,可是姑娘在棋盤上落子提醒?”
江笑安晃著酒壺,琥珀液體撞擊琉璃壁發出脆響。
拂冬刀鋒映出滿樹金葉“賭坊如疽癰,早該剜去。”
說著忽然橫刀劈開飄落的銀杏,刀風掠過他手中酒壺“就像斬斷某些人的貪念。”
江笑安倒退半步站穩,卻見被劈作兩半的葉片恰好落進酒壺。
“好刀法!”
他仰頭飲儘這杯帶著秋意的酒“今夜酉時三刻,攬月樓頂層能看到欽天監新發現的彗星。”
見拂冬挑眉,連忙補充“就當是……謝你替我守住家業的報酬?”
暮色漸濃時,京兆府衙役押解著數百賭徒經過長街。
囚車鐵鏈聲裡,不知誰家孩童在唱新編的童謠“玄鐵刀,破暗潮,八千白銀化鵲橋……”
“有事?”
江笑安指尖懸在半空的茶盞頓住,話頭被堵在喉間。
他望著對麵擦拭佩劍的玄衣女子,墨玉發冠折射著夕陽餘暉“拂冬姑娘怎知我要說什麼?”
“你每次想約酒,手指都會敲桌沿。”
拂冬劍鞘輕點他無意識叩擊石桌的右手“今日戌時需隨京兆尹巡訪教坊司。
禮部三位侍郎、工部尚書最近在平康坊流連忘返,殿下要我親自盯著才能掀開那些雅間的門簾。”
“這哪成啊!”
江笑安霍然起身,袖擺帶翻了茶盅“讓陳尚書家那個浪蕩子陪京兆尹去便是,他上月剛砸了醉仙樓……”
“江公子。”
拂冬截斷話頭,劍穗紅纓垂在案前紋絲不動“若您能說服殿下換趙侍郎同行,我現在便去金明池備船。”
青年頓時蔫了氣,他哪敢讓新婚燕爾的鎮國公主知道自家駙馬要去煙花之地。
窗欞外飄進槐花香,混著拂冬身上若有若無的沉水香,倒叫他想起去年上元夜!
“帶我去。”
他突然抓住女子收劍的手腕“上月大理寺查案,我用迷香放倒了整條畫舫的人。那些官員見你帶個擅毒的男子同往,心虛起來定會露出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