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田千秋問道,暗自心驚,
自認識曹充術以來,此人在田千秋的印象中,一直是放浪形骸,死豬不怕開水燙,
此刻,田千秋卻在曹充術臉上,看到從沒見過的表情。
“我想見陛下。”
曹充術正色肅聲。
..........
“曹充術.......”
劉徹眼露沉思,念叨了兩聲名字。
“陛下還記得此人嗎?”
桑弘羊問道。
“記得,”劉徹嗬嗬一笑,“如何不記得?他倒是個人才,隻不過長得太醜。”
唐代選拔官吏的標準,“四字真言”,身、言、書、判,其實各朝對官員的要求都大差不差,無非是口才和文字功底,值得注意的是,四字真言中排在第一位的是身,
何謂身,身材樣貌,身體健康......
曹充術隻是因為醜,就足以將其拿掉。
龐統長得醜,上進之路就難,他起步第一步是依靠水鏡先生對其的評語,稱其為“南州士之冠冕”,這個評價可就太高了...。
東漢末年的江南賢才無數,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本來誰就不服誰,水鏡先生直接拍板定論,龐統為第一,早年的水鏡先生司馬徽評議世人,含金量與月旦評差不多,隻靠一句評語,就足以登丹墀、入朱門,換作彆人得此評語,早就起飛了,而龐統又是沉寂了許久,水鏡先生看出龐統之才,逢人就推薦,直到劉備手下,龐統才算是受到重用。
為何?
長得醜。
長得醜,主公見你,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給,嘴張不開,一身辯才何以展示?
劉徹眼睛閃了閃,恍然道:“他倒是也能算。”
“是,陛下,本來大司農要找的就是他,後來人不知哪去了,今天才知道,他一直在署內府庫算賬呢,看他遺留的抄寫,隻憑他一人,竟與天地人三陣算得相同!”
桑弘羊難掩震驚,他和賬目打了一輩子交道,什麼樣的算術人才沒見過,卻唯獨沒見過這般的。
“嗬嗬,挺厲害的。”
劉徹完全沒把曹充術放在心上,要是能用他,劉徹早就用了,既然決定不用,也沒什麼好可惜的,把桑弘羊找來,劉徹自然不是為了小小的曹充術,
“你回到大司農署也有段日子了,朕讓你留意的事,你做了嗎?”
桑弘羊麵露難色。
一臣不是二主,老桑夾在這對父子之間真的很難辦,又要當細作,最尷尬的是,
陛下知道自己替太上皇傳信,太上皇也知道陛下知道,自己更是知道太上皇和陛下都知道,
反正大家都知道!
發自內心,麵對這二位雄主,桑弘羊還是更傾向於劉據,劉據比劉徹好的是,不會卸磨殺驢,在劉據手下做事,隻需要把事情做好,其他什麼事都不必擔心。
桑弘羊一陣唏噓,自己為何如此倒黴?
“朕問你話呢,想什麼呢?”
劉徹一眼看穿桑弘羊所想,開口催促道。
現在劉徹也想明白了,
為何非要既得到人,又得到心呢?
朕不要你的心了,朕就要你的人!
想通此節後,劉徹念頭一陣通達。
桑弘羊心裡站在哪邊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須為朕辦事。
桑弘羊想著,反正不是什麼機要之事,太上皇又在生前催促,沒留太多思考時間,開口道:“陛下對您織造蒲桃錦的事沒提過,應是任由您做了。”
“哼哼。”
蒲桃錦一定沒問題,劉徹知道,就算熊兒心裡不滿意,也不會多說什麼,熊兒凡事都要考慮天下人怎麼想,如此掙錢的買賣,自己的親爹都不讓發財,天下人憑什麼相信他?
劉徹擔憂的是....
“塞外的...生意,熊兒也沒提過?”
“沒有。”
桑弘羊毫不猶豫搖頭。
劉徹沉默,盯著桑弘羊看了好一會兒,問道,
“你不是和熊兒聯手騙朕吧,要是被朕知道了,朕拿熊兒沒辦法,但是對你...”
劉徹是真有點怕被兒子突然搞一下。
被劉據搞的,劉徹都有心理陰影了。
“微臣哪敢啊?!”
見桑弘羊不似說謊。
劉徹點了點頭,眼中現出思索,
為何熊兒什麼動靜都沒有呢?
以劉徹對兒子的了解,熊兒絕對是悶壞,桑弘羊的回答非但沒讓劉徹放鬆警惕,反而更疑惑了,
“罷了,你先回去吧。”
桑弘羊巴不得趕緊走,連忙行禮退去,
“陛下,微臣先告退了。”
.......
衛青身前是兩位皇子,一位長公主,
太子劉進,長公主劉鯉兒,二皇子劉弗。
案幾上鋪著堪輿圖,衛青手指一地,
位於南處,坐山環水,
“此地你們可認得?”
衛青笑問道。
“認得!”
二皇子劉弗舉起手。
衛青將堪輿圖往前一推,讓其能距離劉弗近些,
“你說說。”
衛青對皇子們一視同仁,不像霍家人意圖那般,霍去病和霍光都更顯現出了對太子的偏愛,
霍去病喜愛的是據哥兒的嫡長子,霍光喜愛的是大漢儲君,
但,衛青又是不同,劉據就是衛青的外甥,劉據的孩子,衛青都當成是自家後輩,完全不摻雜政治的考量,
“舅爺!此地名為曲阿!環曲阿水,據北伉山!
若有敵來,或兩軍相搏,我以此處,絕山依穀,登高迎敵。”
衛青嗬嗬一笑,反問道,
“你登高迎敵,全無補給,要是敵軍去曲阿斷你水如何?你想過沒有?”
“舅爺!我想過了!敵軍一定會斷水!您看這地勢,敵軍隻要斷水,我就死定了。”
不知何時,衛子夫也起身,站到了堪輿圖旁,劉弗一碰上女人,不管是多大歲數的,都讓他有些發怵,意識到大母就在身邊,劉弗明顯蔫了不少,不敢說話了,
衛青將手掌如刀刃立在堪輿圖上,若有兵家所見,一眼就能看出,衛青截水的位置,堪稱完美!
劉鯉兒看了看舅爺,又笑著看向三弟,
表情分明是說,
這你不炸了嗎?老弟!
衛青本來是嘴角帶笑的看著虎兒,眼中滿是對喜愛,但看到虎兒正聚精會神盯著堪輿圖,好似兩軍真的正在對壘,衛青收起笑容,表情嚴肅,
身旁的劉進捏緊小拳頭,在心中給弟弟加油,
劉弗手指從山上畫到手中,正好觸碰到了舅爺的手腕,
“舅爺,我知道您一定會截水,我會等到您截水時,從高俯衝,一戰破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