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尋衣後傾的身體幾乎與牌樓平行,雙腳快速點地連連後退,手中寶劍連翻飛舞,格擋著越逼越緊的唐阿富。
片刻之間柳尋衣已退到牌樓儘頭,退無可退。見勢不妙的他大有一種窮途末路之感,當即左手向下一扣,五指直接插入牌匾之中,接著以左手為中心身子猛地向外一翻,整個人圍著牌樓儘頭的飛簷三百六十度飛旋一圈,隨即淩空踢出一腿,直奔唐阿富的腳踝而去,柳尋衣此招欲要將唐阿富踢下牌樓。
柳尋衣懂得絕地反擊,唐阿富又豈是浪得虛名?就在柳尋衣出腿的瞬間,唐阿富已是雙腳躍起,接著半空之中使出鷂子翻身,身形淩空倒轉,頭下腳上如隕石般直墜而下,與此同時無情劍也已對準柳尋衣的肩膀,隻待眨眼的功夫,唐阿富便能一劍砍下柳尋衣用來支撐整個身體的左臂。
“不好!”柳尋衣見到自己再度陷入險境,頓時心中大駭,暗道,“難道非逼我施展出慣用的武功才能保命不成?可是萬一被彆人認出我路數,那豈不麻煩……”
柳尋衣想有所保留,但唐阿富顯然沒有打算給他留下生機,霎時無情劍已是貼上柳尋衣的胳膊。千鈞一發之際,已經由不得柳尋衣顧忌其他,將心一橫便要設法保命。
“嗖!”
正值此刻,一道破空聲陡然自半空響起,接著當無情劍刺破柳尋衣的衣袖時,一團彈丸大小的黑影已是精準地射中劍鋒,隨著“叮”的一聲輕響,無情劍頓時偏刺而出,趁此機會柳尋衣趕忙飛身而起,重新飛落於牌樓之上。
“誰?”
唐阿富持劍的右手隻感到一陣陣的麻痛,顯然剛才那件突如其來的暗器之中,暗藏著巨大的內勁。
“精彩!精彩!實在是精彩至極!”
隨著一道沙啞的笑聲,隻見街道遠處一個又矮又瘦的黑衣老頭正騎著一頭毛驢,“咯噠咯噠”地緩緩靠近。那老者約莫六十多歲的年紀,生的其貌不揚,禿眉毛、三角眼、酒糟鼻、一張大嘴下幾乎尋不到下巴,腦袋上頂著屈指可數的幾根又白又灰的頭發,打蔫似的貼在頭皮上,看上去就如同枯草一般,了無生機。
老者的手中還拿著一個酒葫蘆,饒是柳尋衣和唐阿富站在牌樓之上,也能嗅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兒。
“小孩兒,我剛剛救了你一命,你還不把老頭子的葫蘆蓋還來?”
聽到老者的話,柳尋衣先是一愣,不過很快他便意識到老者口中的“小孩兒”說的正是自己,未免感到一陣錯愕,不過出於對老者及時出手的謝意,柳尋衣還是低頭左右找尋幾眼,果然在他腳下看到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木塞,想來剛才彈飛無情劍的“暗器”正是此物。
柳尋衣將木塞扔下牌樓,老者順勢接下蓋於酒葫蘆上,說來也是奇怪,他這輕輕一蓋,原本天地間濃鬱的酒味兒竟然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柳尋衣對老者拱手道。
但老者似乎並沒有理會他的意思,仍舊醉意朦朧地抬眼望著唐阿富,優哉遊哉地說道“如今的泉州遍地都是正派子弟,絕情穀的人不應該出現在這兒,強留下來最終也是死路一條!”
“老家夥,你的口氣未免太大了吧?”唐阿富麵帶蔑視,手中的無情劍向下一指,冷聲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敢誇此海口!”
正當唐阿富欲向老者挑釁之時,街道遠處隱隱有燈火傳來,伴隨著熙熙攘攘的吵鬨聲,但見幾十道人影正快速朝著這裡逼近。顯然,江南陸府的高手和沈東善的護衛聽到這裡的打鬥聲,正迅速趕來馳援。
“快走!”
不等唐阿富開口,柳尋衣卻是突然開口道“你一個人再厲害也絕非陸府眾多高手的對手,更何況還要加上沈東善的一眾護衛。說不定他們振臂一呼,在泉州境內的所有武林人士都要追殺於你。與其留在這兒逞一時之勇,不如早些離開!”
柳尋衣的勸告令唐阿富一愣,他疑惑地注視著柳尋衣,道“你這麼說是想放我一馬?”
“我與你無冤無仇,而且與沈東善也沒有什麼交情,所以既沒必要幫他,也沒必要害你。”柳尋衣道,“你快走吧!”
“小孩兒,你若答應送老頭子一壺酒,我可以替你留下他。”騎驢老者對柳尋衣說道,“你若殺了他,明天你的名字就會傳遍整個江湖,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揚名立萬的好機會,你可要想清楚嘍!嘿嘿……”
“多謝前輩好意,不過在下與無情劍客並無恩怨,更加不想借前輩之手弄虛作假。他或許惡貫滿盈罪該萬死,但卻不應該死在我的手裡。至於他和沈東善之間的恩怨更加與我無關,理應由他們自己去做個了斷。”柳尋衣拱手拜謝,隨即對唐阿富正色道,“你雖對我痛下殺手,卻是誤認我為沈東善派來殺你的人,隻道是一場誤會。我說過來此隻為救回白姑娘,她和我一樣,也是被你誤會之人,所以不應該替沈東善死在你的劍下。至於閣下……走或是不走都與我無關,還請自便!”
說罷,不等唐阿富回答柳尋衣已是縱身躍至閣樓之上,出手為白霜解開穴道。
唐阿富先看了一眼騎驢老者,又抬眼看了看遠處不斷逼近的人群,最後將目光投在柳尋衣身上,沉吟片刻隨即轉身一躍,幾個閃掠便消失在夜幕儘頭。
當柳尋衣救下白霜準備向騎驢老者再次道謝時,才發現那老者卻已是自顧自地哼唱著小曲,搖頭晃腦地騎著毛驢走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