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多謝蕭穀主!多謝蕭穀主……”
在雲追月頗為不耐地催促下,死裡逃生的黎海棠又驚又喜,匆忙朝雲追月和蕭芷柔叩首作揖,而後踉蹌著跑出內院。
“柔兒,黎海棠也沒料到柳尋衣竟敢送羊入虎口,更沒想到自己會被他打昏。當他蘇醒時,已是……鞭長莫及,悔之晚矣。”見黎海棠走遠,雲追月將愧疚的目光投向麵無表情的蕭芷柔,吞吞吐吐道,“當我收到黎海棠的消息後一刻也不敢耽擱,星夜率人趕奔臨安。卻不料,仍慢你一步……”
“夠了!”
雲追月話音未落,蕭芷柔的眼神驟然一寒,冷冷地說道“我對你的解釋毫無興趣,更不在乎你虛情假意的賠罪。尋衣是我的骨肉,就算你們都棄之不顧,我也不會拋下他不管。”
“這……”
蕭芷柔的不近人情,令雲追月的眼中湧現出一絲憂傷。但他並未替自己狡辯,而是厚著臉皮湊到近前,內疚道“我知道你怪我沒有好好保護柳尋衣,也知道你現在心情不佳。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隻要你想……今夜要殺要剮、要打要罵,我心甘情願,絕不閃躲……”
“當初,你是如何向我承諾的?”麵對涎皮賴臉的雲追月,蕭芷柔忍無可忍,嗔怒斥責,“你說派人保護尋衣,絕不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可眼下他四麵受敵,生死未卜,難道這就是你的承諾?這就是你口口聲聲的‘保護’?”
“我……”
“我告訴你,如果尋衣平安無事,此事我可以不和你計較。但萬一尋衣出現任何閃失……那些傷害他的人一個都休想活命,你和你的龍象山……也休想置身事外!”
“柔兒,此事是我疏忽,不怪你生氣。昔日,我派司無道暗中保護柳尋衣,十幾年來從未出現過半點差池。”雲追月苦澀道,“黎海棠畢竟年輕,江湖經驗不足……”
“你不必推諉他人,黎海棠已儘心儘力,真正心懷叵測的人是你。”蕭芷柔沉聲打斷,“冤有頭、債有主。當初,千方百計阻撓我們母子相認的人是你,不讓我出手幫他鏟除對手的人是你,對我信誓旦旦許下承諾的人也是你。如果尋衣有事,我第一個不會放過的人就是你。”
“當初我阻止你們相認,是因為柳尋衣承天庇佑,皇命在身。縱使中原武林容不下他,朝廷也會做他的靠山,一旦你們相認,柳尋衣反而陷入危局。可我萬萬沒有料到,一趟漠北送親,回來後一切都變了……”
“尋衣從漠北返回臨安的路上,已是四麵楚歌,殺機重重。他們的畫像傳的江湖皆知,若非秦苦仗義相助,我甚至沒機會暗中幫忙。”蕭芷柔懊悔道,“當時我就有不好的預感,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勸我靜觀其變,結果卻一誤再誤,最後害的尋衣……早知如此,當初我真不該相信你的胡言亂語……”
言至於此,蕭芷柔不禁想到柳尋衣生死未卜的艱難處境,忍不住憂從中來,羞憤不已,淚水在眼眶中來回打轉。
“柔兒,朝廷的凶險更勝江湖,令我始料不及……”
“眼下,尋衣已和朝廷徹底決裂,再無什麼‘功名’、‘仕途’可言。因此,我再也不必心存顧慮,更不必聽天由命。”蕭芷柔神情一稟,聲音哽咽而堅定,“如今我兒有難,為娘的絕不能再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無論他得罪多少人、結下多少仇,也無論他的仇人勢力多大、根基多深,我統統不在乎。隻要我活著,就不許任何人再傷我兒一根汗毛!”
“什麼意思?”雲追月暗吃一驚,試探道,“莫非……你打算和柳尋衣相認?”
“此時不認,更待何時?”
“你可知自己這樣做……極有可能與天下人為敵?”
“我隻要尋衣和萍兒不再受到任何傷害,做娘的縱使與天下為敵又如何?”
“那……你接下來有何打算?”望著心意已決的蕭芷柔,雲追月心亂如麻,百感千愁。
“明日先將爹送走,而後返回臨安。將什麼錢大人、賈大人、秦大人一乾人等碎屍萬段,替我兒報仇雪恨!”
“什麼?”
雲追月心頭一緊,眼神驟變,再也顧不上蕭芷柔的怨恨,一把攥住她的皓腕,憂心忡忡道“柔兒,你萬萬不能衝動!今天的事已經打草驚蛇,眼下的臨安城必定戒備森嚴,固若金湯。你武功雖高,但朝廷也並非全是酒囊飯袋,一旦他們派出大內高手設下重重埋伏,你貿然前去無異於自投羅網。更何況,柳尋衣早已不在臨安……”
“尋衣當然要找,但這群戕害無辜的卑鄙小人也必須要殺。”蕭芷柔舔犢情深,一心替風吹雨打,雪壓霜欺的柳尋衣報仇,根本不理會雲追月的苦口婆心。
“柔兒,你現在是什麼身份?在找到柳尋衣之前,你要提前將你們的關係公之於眾嗎?如果不想冒險,又憑什麼替‘素昧平生’的柳尋衣出頭?你可知,一旦事情鬨大,我和清風今日的約定必將付之東流。”雲追月心有不甘地勸道,“如此一來,非但救不了柳尋衣,反而會將絕情穀與龍象山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我本是武林魔頭,絕情穀本是江湖異教,何必在乎那些虛名?”
“我們當然可以不在乎,但湘西騰族怎麼辦?”雲追月心急如焚,極力辯駁,“義父是中原武林的副盟主,一旦我們淪為眾矢之的,他又該如何自處?”
“這……”一提起騰三石,蕭芷柔的“鐵石心腸”不禁產生一絲動搖。
眼下,能令蕭芷柔一往無前,向死而生的母愛出現猶豫的,恐怕也隻有她對騰三石的孝心與愧疚。
見狀,雲追月心中竊喜,趕忙趁熱打鐵“柔兒,你為兒女不惜與天下為敵,我為你同樣不惜與世人作對,但義父和騰族是無辜的……”
“誰說老夫是無辜的?”
雲追月話音未落,一道蒼老而顫抖的聲音陡然自院外傳來。緊接著,目光凝重,神情複雜的騰三石緩緩出現在二人麵前。
“你們剛剛的談話……我都聽到了。柔兒,有些事……你是不是欠為父一個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