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也一頭黑線,和潘筠道:“道長,這是我們縣的案子,此案重大,我希望爾等保密,出了這道門便當什麼都不知道,餘下的事不用你們管了。”
潘筠:“你們用完就扔啊,這也太無情了,我要是說不呢?”
“那就隻能請兩位道長在縣中大牢暫住一段時間了。”縣令麵無表情的道。
潘筠立即改口:“我理解縣尊您的顧慮,您放心,我們一定不多嘴。”
縣令哼了一聲,也讓縣尉把他查出來的那些人的名字給寫下來。
潘筠一臉頭疼的在大堂裡走來走去,時不時的路過縣尉身後,眼睛一瞥便能看到上麵的名字。
她記性極好,想記不住都難。
縣令看了她好幾眼,忍不住叫住她:“潘道長,再這樣,我真的要請你去大牢裡住著了。”
潘筠總算不亂走了,抱著胳膊靠在柱子上:“我說鄔縣令,你太也不信任人了,案子是我們報的,屍體是我們挖的,難道我們還能是他們的同夥不成?”
縣令一臉嚴肅:“天下多少事敗於不秘,這麼多冤魂,本縣賭上前程也要為他們爭一個公道,可不能敗於這些細枝末節。”
所以,直接利害關係人李家父子,縣尉,都被留在縣衙中。
不過,他們一個曾是縣令的心腹,是左右手;一個則是家底不錯的士紳,所以縣令願意網開一麵,沒有把人關進大牢裡,而是關在縣衙後院,命人看管起來。
剩下的潘筠和李文英與縣令麵麵相覷。
縣令正要讓人把他們也帶到後院關起來,潘筠更快一步舉起手來,大聲道:“縣令,我願助你一臂之力!”
李老爺和縣尉立即看向縣令,見他竟然沉默了。
李老爺不可置信:“大人,我也願意助您啊,請您相信我!”
縣尉則是傷心,低落道:“縣尊已經不相信下官了嗎?”
縣令沒好氣的道:“現今用不著你們二人,倒是潘道長……頗有些非常規的手段。”
潘筠衝他擠眉弄眼:“我知道,縣令是不是想我把他們的殘魂請出來嚇唬他們?”
縣令:“屍坑裡的屍骨還在挖,郊外傳來消息,今早他們又從屍坑裡挖出來三具屍骨。
牽涉的人多,時間跨度也長,加之涉及的多是青樓楚館的女子與男子,想要查找證據,想要查找證據,千難萬難。”
縣令道:“本縣知道,李老爺和縣尉查到的人隻是其中一部分,其中官最大的,不過是個布政司的右參議,四品而已。兩月前,楊稷事發,京城來的禦史抓了那麼多人,查了那麼久,這件事卻一點風聲沒漏……”
他看向李老爺:“李老爺是因為膽小,又是本地人,沒多大本事,家底薄,拖家帶口的不敢說……”
李老爺:“……”
縣令轉而看向縣尉,麵無表情:“他則是因為被迫害過,害怕再來一次……”
“可其他知情,或是察覺到此事的人呢?難道我吉安人真的冷血麻木至此,因為被害之人與自己無關,所以沉默不語?”縣令微微搖頭,沉凝道:“我不相信!”
“是,吉安是有問題,但本縣在此三年,士人不失銳氣,屠夫亦不失義氣,怎會一點風聲也不漏?”
潘筠沉凝:“你懷疑有人吭聲了,但被人盯上了,使他們不得發聲?”
縣令:“一定有一股勢力在阻止,不然,我和禦史們不會一點風聲也聽不到。
我隻是一個縣令,本縣內的事可以做主,但出了吉安縣……”
他搖了搖頭,看看李老爺,又看看縣尉,最後目光落在潘筠身上,道:“你之前說你叫潘筠,在龍虎山學藝?卻不知禦史潘洪是你什麼人?”
潘筠眉眼微跳。
彆看薛潘案平反鬨得轟轟烈烈,實際上,她的存在被人為的淡化了,京城的官吏還能知道些,京外的,除了本就特彆關注她的人外,沒幾個官留意到潘洪之女。
潘筠:“家父。”
李老爺和李公子張大了嘴巴,他們知道潘洪啊~~
傳說楊稷被抓,就是因為薛潘案平反博弈,久議不下,而楊首輔此時竟為王振說話,要把王振放出來打壓薛瑄和潘洪。
楊公一世英名毀於一旦,清流羞與他同行,人人都懷疑楊公早與王振勾結,然後一查,發現其子楊稷果然驕奢淫逸,為禍鄉裡,為了爭地爭產打死不少人,簡直跟王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李老爺不相信楊首輔早知道楊稷作惡,卻認定潘筠和楊士奇有仇。
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驚詫道:“潘道長,你迢迢而來,是為了把楊家趕儘殺絕?”
沒錯,楊稷雖然死了,但楊家還好好的呢。
楊士奇的威望雖然大受損傷,人也死了,可威望依存,且,他還有個二兒子在外地做官,因而族人也還在。
有楊士奇積累的名望和底蘊在,隻要楊氏一族不再繼續作死,往後十年二十年裡再出現一兩個進士,還是很有希望恢複往日榮光的。
素來優雅得體的潘筠麵對李老爺的懷疑,她沒好氣的翻了一個白眼:“我跟楊公沒仇,跟楊稷也沒仇,你不要瞎說!”
縣尉和李老爺一起一臉懷疑的看她:“聽說王振要殺你爹,而楊公一直幫助王振,當初王振身陷囹圄,楊公幾次入宮為他求情呢。”
李老爺歎息道:“潘道長,承認吧,這不丟人,設身處地的想,若楊公站在我的仇敵對麵,我也會怨恨楊家的。”
潘筠:“……”
她扭頭對沉思中的李公子道:“你也是辛苦了,以後李家就靠你了。”
李公子:……
無視掉縣尉的目光,她直接麵相縣令:“縣尊也辛苦了,不過也是,縣尉隻是縣尉,他是不是連舉人都沒考上?”
縣令:“……他是軍功轉來縣衙做捕快,因緝拿盜賊有功成了縣尉,但沒到半年就被降職,好在他重情重義,所以本縣才啟用他。”
“難怪,”潘筠點頭道:“我懂,武人跟讀過經史的文人還是有些區彆的。”
縣尉直覺這話不太對,連忙問道:“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要多讀書,”縣令沒好氣的道:“讀書可以多長腦子!”
縣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