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要求煉丹師重新考核,是法正經過許久思考的。
在還未進入南州府以前,遠在上京之時,他就已經派人詳細了解過南州府以及各個都城的情況,得到的結果駭人聽聞,聽之令人不忍細想。
遙想當年,秦國之所以能從窮山惡水中殺出,完全是靠天時地利人和,東楚大敗,很大因素取決於國策的腐朽,放任商賈世家操縱市場,經濟的發達,意味著百姓可以獲得更多賺錢的機會。
導致文人不讀書,百姓不耕地,甚至棄學棄農從商,追求錢財利益,隨後通過財富的累積形成地方豪強霸占一方,轉而又影響國朝根基最後被秦國一舉擊潰。
如此更加堅定了他們法家學說崇尚的以農業為本,國之所以興者,農戰也,農業是糧食生產和兵員來源的直接保障。
商人不僅剝削農民、威脅君主權威,求利者皆是自私自利之輩,腐蝕人性,定需要嚴厲管控。
“法司長,人都到齊了...”負責傳訊的小吏快步跑進內庭,向著正在翻看煉丹師名冊的法正稟報。
法正合上書冊,離開座位負著雙手走到庭外,花石假山,寒風飛絮,他沉默著,韓國地界這邊的雪遠沒有上京寒冷,可太過乾燥,待的久了,容易讓人心裡發悶。
陛下放縱商賈發展,他們法家的威懾僅僅隻能作用在以上京為中心附近城市,而昔日東楚,今日之西南韓國,這片土地,法家毫無用武之地,長此以往秦國必定千瘡百孔。
他是不明白陛下有何用意,而當此時,作為秦製的製定與參與者,他也隻能儘量用自己的能力去遏製這些世家子弟對於朝廷的侵蝕。
移步離開內堂從中央大道走向煉丹師考核的五層木閣,暖熱的火爐已經架起,滾滾熱浪將冬日裡的寒氣排斥在外難以滲入分毫。
這次重新考核煉丹師,法正是勢在必行。
他是不可能讓酒囊飯袋之輩留在監藥司中啃食朝廷俸祿的,無論是監考的官員還是負責盯梢查看的老藥師,他全都從京城調配過來,獲得陛下許可,做任何事都暢通無阻。
他擔任監藥司長,一方麵的確是為了接替蕭正,另一方麵,朝廷準備對醫藥進行革新,在對武者與丹藥類人物與藥品管控以後,下一步就將是準備將醫藥收歸國有。
兵部作為朝廷有力的軍事力量必須在這一環節參與其中,這也是為什麼陛下會派他來到此處的原因之一,遠離上京,這一變革先在此處試行見其效用。
他要麵對的困難,不僅僅是削弱朝廷內受商賈影響的小小毒瘤。
由於是內部自行考核並且還刻意調遣了兵將,民間是沒有任何消息的,若是膽敢有人走漏風聲,使得朝廷在民眾麵前有損威嚴,泄密之人必將受到嚴厲懲戒。
“煉丹師幾人,今日考核幾人?”
法正剛剛靠近樓閣,一眾監藥司內的官吏便迎接上去,擁簇著往樓上走,其中有人小心翼翼的說:“煉丹師實有百人,因各種事宜被罷免後剩八十三人,今日考核,有三十人告假,所以實到參與考核的有五十三人。”
聽聞此言,正在往台階上行走的法正忽然停下腳步。
回頭居高臨下看著跟隨在其後的一眾官吏,他身材消瘦,年僅三十卻因瘦弱看起來有些蒼老,可那雙眼睛蒼勁有力,如同雄鷹,翱翔在空中一動不動的俯視他們,像道道枷鎖,勒得人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