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輩子最怕碰到的就是顏家人。
先前彈劾顏白的時候,其中的一項罪名就是他親自操辦的,這罪名是真是假,他心裡比誰都清楚。
心裡有鬼,自然害怕那浩然正氣。
所以,張德全一見顏善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簡單的說明了來意,兩家人以為罰點錢,孩子受點苦就能領回去。
可結果錢交了,罪責書上也簽字了,但顏善接下來的話讓兩家人渾身打顫,張德全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孩子會翻牆進東市去奸淫。
顏善看著張德全,低聲道:“張禦史,《唐律》中講:“五刑之中,十惡尤切,虧損名教,毀裂冠冕,特標篇首,以為明誡”。
唐律規定,犯十惡之一的,十六歲以上的得絞刑,你那侄兒今年十七,時家小子今年十八,都不小了。”
張德全駭然地看著顏善。
他知道顏善說的一點都沒錯,十惡是律法中的稱呼,但在百姓口中還有另一個稱呼,那就是十惡不赦。
十惡不赦說的就是這個罪名。
顏善看了兩人一眼繼續說道:“兩位不必緊張,好在兩人醉酒,也僅撕爛胡女的衣衫,並未得逞。
但死罪可逃活罪難免,是徒二千裡,還是發到邊疆充軍衙門正在商榷,不日就會有結果,兩位放心,衙門絕對會公正判決。”
張德全看了一眼顏善,低聲道:“顏縣令,敢問那女子可婚配?”
“胡女,未曾婚配!”
顏善似乎看出了張德全的想法,淡淡道:“就算你想讓你的侄兒娶這名女子,但犯這事的可是兩家。
我也不是不知變通之人,你們兩家可商議,但前提是人家胡女得願意,若人家不願意,你們用彆的法子逼迫,此事我自然會追究到底。”
張德全露出一絲苦笑:“縣令,這是胡女,你看能不能……”
顏善聞言露出淡淡的笑意:“雖是胡女,但在我大唐有房產,自貞觀二年起人家就在大唐老老實實的做生意。
如果想網開一麵的話你可以去求陛下,隻要陛下能把“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這句話收回來,我未嘗不可網開一麵?”
張德全知道自己繞不過去了,瞬間又恢複了禦史的氣度,冷笑道:“公報私仇?”
顏善搖搖頭,咬牙低聲道:“公報私仇?你覺得你配嗎?摸摸你的良心,誰在公報私仇?
從你們連窮苦孩子想要讀書這條路都要切斷的時候,我顏家就對你們沒有一絲的好感,今日,我公報私仇又如何?去陛下那裡告我?
我今日就告訴你了,不光你這犯事的子嗣跑不了,一個教導無方的罪名你也跑不了!”
顏善憤怒的站起身來,擲地有聲道:“翻越坊牆,辱罵衙役,意圖奸淫,證據確鑿之下你說我公報私仇?
我告訴你,這事我衙門不審了,我要交到刑部,交給大理寺,讓他們受理你看這個結果如何?你可滿意?”
工部郎中時常一聽,趕緊起身抱拳道:
“顏縣令,我時家認罰,我相信衙門是公正的,要怎麼做,我時家全力配合,就算陛下問起來,這一切也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顏善不為所動,看著張禦史道:“現在請回,這裡是衙門,是官署,不是你們禦史台,我見你們兩人已經不對,現在請離開。”
張禦史聞言站起身,看著顏善道:“聖人門下!”
顏善猛地抬起頭,笑道:“辱我?你那便宜兒子留不住了,我說的,準備去煙瘴之地看蟲子去吧!”
張德全揮袖離開,走到門外才發現長安開始下雨,深深吸了一口氣,張德全腦子一片木然,他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
刑部大牢,獄卒看著連成線的大雨伸手緊了緊衣衫,天氣越來越冷了。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去加一件衣裳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身穿大氅的貴人從遠處的連廊走來,在他身後跟著一群護衛。
獄卒見來人麵生,趕緊挺直了腰杆,臉上露出堅毅的模樣。
大牢裡,顏白抱著貓,斜著眼睛看著滿頭大汗的青雀說道:“馬馬虎虎啦,你這引體向上才三個,實在丟人。”
青雀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笑道:
“你可是答應我的,你說隻要我們正握引體向上三個,你就告訴我你為什麼在朝堂上打人,我做到了,你快講,快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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