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一點虛名,但願虛名有用。”
“師兄,這件事最好找顏白。”
“師兄你怎麼還不明白?!”
“師兄愚鈍,請師弟指點!”
“找他兄長,比找顏白要好很多。”
此刻的顏白正一個人待在後山。
懶散的靠在老爺子的墓碑上,眯著眼看著從林間縫隙偷偷鑽進來的陽光。
玄奘的話讓顏白心亂了,失去了分寸,也沒了方向。
在那一刻顏白的手其實已經握在了刀柄上。
那一刻,顏白覺得自己就像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多年偽裝的遮羞布被撕扯下來。
此時想來,顏白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握刀。
惶恐,害怕,還有對自己的懷疑。
奪路而逃,一直逃到老爺子的墳塋前。
顏白那顆無所安放的心才終於慢慢的平靜下來,就像當初依著老爺子一樣。
心能靜下來。
裴茹站在遠處,擔憂的看著。
他從未見自己的夫君如此地頹喪過,從未見到過。
在她的眼裡,自己的夫君一直都是笑嗬嗬的,帶著儒雅的笑意。
自信且強大。
阿翁評價他目無餘子,旁人需仰視之。
可今日……
平日躺在老爺子的墳塋前,就想念娘親的孤苦孩兒。
從早上,到中午,再到現在,一動不動。
她覺得自己的夫君突然沒了心氣,就像是失了魂魄一樣。
那心碎的模樣讓裴茹不敢多看一眼。
“娘,我去看看阿耶吧!”
眼淚在眼眶裡麵打轉,裴茹看著小十一搖了搖頭:
“你阿耶肯定遇到了難事,你莫要去打擾他,他想通了就好了!”
所有人都沒有動。
玄奘來了,他盤腿而坐開始誦經,他看的出來,顏白已經到了心滅的地步。
如佛而言,心滅行屍走肉。
來的人越來越多了,氣氛也越來越沉重。
大家都感受到了顏白此時的狀態很是不對勁,生怕貿然過去適得其反。
大家都沒動,一個身影卻徑直的走了過去。
“大肥”
大肥扭頭看著裴茹道:“地上涼!”
大肥把鴨子趕回家,像往常一樣去看顏白的書樓有沒有燈火。
今日,小樓沒有燈火。
大肥知道,大郎不在家,他如往常一樣開始找。
先去小河,淌著水從這頭走到那頭,河水沒過胸口,他伸手在裡麵細細地摸索。
什麼都沒有。
他笑著去了書院,書院沒有,有人說都去了後山。
大肥就去了後山。
大郎果然在。
大肥蹲下身摸了摸顏白的額頭,他又笑了笑。
如幼年照顧顏白時,熟練的把顏白放到自己的後背。
“大郎,我們回家吧!”
顏白一愣:“回家?”
“嗯,天黑了,要回家,回家吃飯!”
“家……”
“嗯,家!”
“大肥,你的衣服怎麼濕了?”
“我去河裡找你了,我怕你玩水。”
平淡的話語如一道驚雷在腦海炸裂,轟轟作響……
大肥背起顏白開始朝著山下走去。
台階一步步往下,每頓一下,顏白的眼神就亮一分,胸口的那口鬱結之氣就少了一分。
看著大肥顏白突然笑了。
原來,大肥才是老爺子留給自己最好的禮物。
看著家人站在遠處,看著自己的孩子,顏白又笑了。
我顏白就是顏白,是獨一無二,就算真有神,那自己的老爺子就是神。
大肥帶著顏白一直往前。
顏白隨著大肥的腳步,眼眸越來越亮,燦若星辰,熠熠生輝。
眾人見之無不側目,隻覺得此刻顏白的眼眸就如玄奘一樣深不可測。
李淳風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見鬼了,他才多大,怎麼能有這樣仿佛經曆人間喜怒哀樂的雙眼。
他悟出了什麼?
路過人群,玄奘躬身行禮,雙手合十道:
“恭喜顏郡公破智障,自此以後自成一派,聖人之後有小顏!”
顏白嬉笑著揮揮手:
“聖僧彆胡說,小顏是我大兄,我就是一個小子而已。”
玄奘笑而不語,此刻的顏白相比先前的顏白已經徹底的不同了,要說哪裡不同,玄奘已經看不清了。
大肥沒有絲毫的停頓,背著顏白緩緩地消失在眾人眼前。
顏白摟著大肥的脖子,心前所未有的安靜。
“回家,餓了!”
“大肥也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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