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宮牆外麵的人還不知皇城裡麵發生了什麼事情。
外麵的諸位大臣也都在等候著吉時的到來。
王玄策解開衣袖,由殺神變成了文人雅士。
康齊挨個摘掉屍體上的頭盔,望著微微彎曲的頭發心裡鬆了口氣。
他最怕殺自己人,殺異族人心裡就沒有負擔。
“都是異族人,那這次又是異族人作亂?”
陸拾玖搖搖頭不屑道:
“你看他們配嗎?
說白了就是彆人手裡的棋子而已。
給個仨瓜倆棗,隨便挑唆一下就沒了腦子。”
“那就該死,可不知道這些人還有多少?”
“要不要把腦子撬開,看看裡麵有沒有腦子?”
管齊看了兩人一眼,真不知道這兩人是什麼惡趣味。
馬上就要去參加大禮了,反而蹲在屍體前討論死人有沒有腦子。
聽著兩人的喋喋不休,王玄策皺著眉頭道:
“說夠了沒有!”
兩人趕緊起身,齊聲道:“夠了!”
李承乾揮揮手,一群低著頭的內侍走來,扛著屍體就往後跑。
後院有爐子,爐子是專門用來燒折子的。
不是所有的折子都有資格被李承乾存起來。
更多的折子講的是廢話。
上千裡路回長安,隻為了問安。
然後期待著太子能記著他的名字,好把他從千裡之外調回去。
最可氣的是每月都有。
這些折子不能存放,就算是專門騰出一個宮殿出來,一年的時間內它也能給你裝的滿滿登登。
最好的辦法就是燒掉。
因此在太極殿後麵,在東宮後麵都會有一個巨大的爐子。
每日的廢棄折子最後的落腳處就是這裡。
最後成堆的灰土和那些糞便都會被送到苑圃裡麵。
司農寺裡麵的那些博士就會用這些土來肥田,培育糧種。
內侍扛著人自然也會去那裡。
身上的盔甲一扒下,光溜溜的屍體往裡麵一塞,煤石倒進去幾車,最後都成了灰。
內侍在衝洗著血跡,鹿入林來報顏郡公來訪。
李承乾慌忙迎了出來:“墨色,父皇那邊可好!”
“安好!”
李承乾鬆了口氣:“你這是!”
顏白點了點頭:“陛下封太孫為雍州牧,統領長安,我為副手,要帶他出宮去,太孫要跟我走!”
李承乾見顏白轉身就要離開,想著今日的諸多疑惑,忍不住開口道:
“墨色……”
“放心,沉住氣,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握中!”
“嗯!”
李承乾鬆了口氣,東宮眾人也都鬆了口氣。
從龍之刻,可千萬彆出什麼幺蛾子。
可不敢有什麼意外。
走了幾步的顏白忽然回頭:
“太子,衡山王呢?”
李象從一旁走出,擠出笑容:
“郡公,我在!”
望著有些不自然的李象,顏白知道李象一定知道很多東西。
他和楊政道玩的最好,雖然不確定李象知道多少。
但他多少知道一些。
顏白不去想李象有沒有那個心思,就算有也無可厚非,這是人之常情。
顏白隻求他彆做傻事。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長安誅殺叛逆?”
李象歎息了一聲,歉意道:“郡公,如今宮內見了血。
作為皇子,我要護在父親身邊,儘孝道。”
“嗯!”
顏白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悄然中,駱賓王的腳往前一步。
和王玄策一左一右,把李承乾護在身邊。
國子學這邊已經落下帷幕,被撞開的大門再次被關上。
叛逆之人在樓觀學學子和不良人拚死的圍堵下全部授首。
這一戰可謂慘烈,近百人的交換生隻有不到十人還能站在那裡。
衝進來的不良人活下來的不到一半。
文廟前的空地全是黏稠的血漿,濕漉漉,滑膩膩。
國子學裡的丹桂從枝頭飄落,飄灑在這屠殺場。
原先的國子學美麗勝景,如今卻成了人間地獄。
來犯之人有備而來,又全身披甲。
彼此之間本來就存在著巨大的優勢。
若沒有黑齒常之這人拚死衝擊。
房遺愛此刻已然得手。
好在這是國子學,好在這裡戰馬騰挪不開。
若是能讓戰馬跑起來,國子學所有人一起上,那也無濟於事。
顏韻把房遺愛按在血漿裡麵,一直拖到文廟聖人前。
一棒子夯在他的膝蓋上,房遺愛發處撕心裂肺的哀嚎。
“房遺愛,如此情景你可滿意了麼?”
房遺愛渾身發抖,千算萬算還是小看了樓觀學的走讀生。
這群人太狠了,一邊高喊為國儘忠,一邊悍不畏死的衝上來。
沒有武器就用牙咬,腳被砍斷就用手抓。
在聖人像麵前,這群人大笑著赴死,大笑著相約來世再去樓觀學。
可以死,但必須死的有意義。
要比那泰山還要重。
這一刻,所有人對殉道二字有了具體的理解。
國子學學子瘋了,先生瘋了。
一群群的衝上來,撲上就咬。
就算死,雙手也要死死地摟著你,給後麵的人創造機會。
所有人開始拚命。
就連自己一向看不起的顏韻,這個仗著家世讓公主下嫁的小子。
竟然也不怕死,也敢挺身而出。
衝出來拚命。
原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突然就敗了。
顏韻見房遺愛不說話,蹲在他麵前笑道:
“要造反是麼?你是怎麼敢的?你覺得你比你阿耶還厲害?
他在長安都不敢如此,你是怎麼敢的?
就憑你身上這點惡心的肌肉?
你就覺得大事可成?
你以為陛下昏庸,太子年幼?然後有了心思?”
顏韻帶血的手拍了拍房遺愛的臉:
“怪不得你當老二,怪不得高陽公主看不上你,要是我,我也看不上你!”
房遺愛憤怒的抬起頭。
迎接他的是一口帶血的唾沫。
“你怎麼活成這樣,連你得爹娘的萬分之一都沒有?
是不是沒教好?書讀到狗肚子裡麵去了?”
“我猜,你從來就沒有得到公主的喜歡。
和你睡在榻上也是迫不得已而已,我真是替她不值得。”
“你看看人家秦家,秦公故去,秦懷道世兄跑到千裡之外的綿州當參軍。
你呢,隻會苟活長安當二世祖,這輩子怕是都不知道江南是什麼樣子吧,你給人提鞋都不配。”
顏韻看著房遺愛搖頭道:
“房遺愛,你可真不是個男人。”
房遺愛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顏韻的數句話,直接撕開了他包裹多年的遮羞布。
赤裸裸的展現在世人麵前。
尤其是最後一句,每個字對房遺愛而言無異於一把把的利刃。
“顏韻,我要殺了你!”
“你連個男人都算不上,你覺得你殺得了我?”
顏韻俯在房遺愛耳邊,低聲道:
“辯機比你強一萬倍,哪裡都比你強!”
“我會把今日的一切寫在書裡,叛逆者,當受人唾罵。”
房遺愛猛的吐出一口鮮血,昏倒在地。
此刻沒有人責怪顏韻的毒舌,隻覺得這些遠遠不夠。
眾人心底的恨意積滿,恨不得撲上來一口口撕碎這個人。
顏韻望著房遺愛,惋惜的搖搖頭:
“這人真是一個傻子,就算要造反,他也不該這麼快跳出來,好歹蒙一下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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