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鬨過後一切很快都會恢複成原本的樣子。
唯有後山依舊熱鬨。
知了成群結隊的趴在樹葉底下,不斷地喊著“熱了,熱了……”
顏白帶著裴茹和伽羅又住到山腰的茅草屋了。
天氣正熱,李晦原先挖出來用來釣魚的池子隻剩下半池子的水。
小溪淌著的河水也變成了暗流。
幾條要死不活的魚依舊堅挺,頑強的把嘴巴伸出水麵呼吸。
欽天監說的沒錯今年是個多災之年。
開年南域開春晚,到了如今,關中大旱。
仙遊醫署的學子在孫神仙的帶領下去了長安,去給趙郡王看病。
顏白以為會待上幾日,誰知第二日就回來了。
酒色掏空了他的身子,加上年歲已高,回天乏術了。
誰看都是一個結果,孫神仙連脈都沒把,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抬頭紋開了。
(pS:奶奶臨死前讓我給她拿鏡子,她對著鏡子看了一眼,說,抬頭紋開了,活不了多久了!)
李崇義來了。
帶著他的幾個金發的兒子從橋頭一路走到了山腰的草廬邊。
然後望著光著膀子的顏白在那裡咧嘴笑:
“墨色,我也辭官了!”
李崇義的確辭官了,在長孫家被查沒收家產之後他就立刻的上了乞骸骨的折子。
連續上了五道折子,李承乾留中不發。
“這次你不嫌我成為權臣了吧!
這次你不用擔心我會讓高明難做了吧!
你顏白有情義,我李崇義難道就是愛權的無情之人。”
顏白輕輕地歎了口氣,望著李崇義道:
“我哪裡是嫌棄你成為權臣,我是害怕你被權力迷住了眼不得善終,我是害怕我帶兵去殺你!!”
李崇義望著顏白笑著。
“我知道你也是心疼我,殺兄弟的滋味不好受!
孫神仙給太上皇開的藥物裡就有一味安神的藥!”
“打住!”
李崇義白了顏白一眼,嬉笑道:
“唉,裝了快一輩子的紈絝性子,真等到不紈絝了,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一天是開心過的。
這半年以來,事情一大堆,整天和這個和那個算計。
我還是習慣不了成為權臣的日子,還是覺得無拘無束的好!”
顏白好笑道:“感悟人生呢?”
李崇義擺了擺手:
“彆笑我了,就像你說的那樣。
麵具戴久了,就摘不下來了,偽善一輩子的人最後也是大善!”
顏白笑了,他真的怕李崇義舍不得權力,被關隴推了出來。
等到李厥坐上那個位置,然後又開始一個新的輪回。
“彆站在那裡了,你又不是我的學子,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
也不知道裝給誰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倚老賣老!”
李崇義鬆了口氣,伸手朝著遠處一指。
他的幾個兒子就飛快的朝著一旁正在騎車的王勃跑去。
望著伽羅端來的茶水,然後又快速的離開。
李崇義這才邁步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躺椅上,然後癱在上麵。
“我阿耶要死了你知道吧!”
“昨晚才知道。”
李崇義望著遠處馬場裡騎馬的學子笑了笑:
“死了也好,這麼大年紀說什麼都不聽,倔得像頭牛。
說不能喝酒偏偏往死裡喝,好了,如今心滿意足了。
原本能活到年底的,現在隻能活到八月。
就這樣還不禁嘴,還在喝呢!”
李崇義若無其事的說著,顏白知道這都是裝的,故作平淡。
顫抖的聲音卻是將他不安的心賣的乾乾淨淨。
“今日來找我做什麼?”
李崇義望著幾個兒子的方向,懇求道:
“挑一個吧,不求彆的,你找一個順眼的使喚,隨便教一下就行!”
“做夢!”
“那給幾個名額吧,這幾個孩子你知道的。
母族是什麼族我都不知道,又不是首領的孩子,以後絕對不會生亂子!”
這個要求顏白還可以滿足,點了點頭。
“今日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的?”
李崇義聞言慢慢的坐直了身子,看著顏白道:
“進宮吧,去看看陛下,他已經不管國事了。
這月朝會都是太子在主持,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
顏白眯著眼望著李崇義,低聲道:
“又在搞什麼幺蛾子?”
“什麼意思?”
“我說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崇義抬起了頭,淡淡道:
“自此以後大唐沒有了一個叫做李象的人,而火藥監多了一個一輩子不能見光的李家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