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盒遞好之後,陸遙、賈平窪等人衝著方言打量,露出笑臉,“謝謝你啊,小同誌。”
“客氣了。”
方言看似隨意地問道“你們是陝北的作家嗎?”
“咦,你怎麼知道我們是陝北的作家?”
陸遙兩眼圓瞪。
方言嘿然一笑,“我看到伱們拿著《延河》、《長安》,一直在討論裡麵的作品。”
“哈哈,原來是這樣。”
陸遙仰頭一笑,打開飯盒,所謂的“豬皮凍飯”,就是豬皮、皮凍配上蔬菜和白米飯。
米飯是一粒一粒的,要使勁嚼。
當看到方言吃的也是豬皮凍飯,咧著嘴說“這不巧了嘛,這個就叫英,唔……”
看到本來想說“英雄所見略同”的他搖了搖頭,方言插了一句,“吃貨心照不宣?”
“對,吃貨心照不宣!”
陸遙和賈平窪、莫伸幾人相視一笑,目光中充滿讚賞,“‘吃貨’這個詞用的妙啊。”
方言憨笑了下,魂兒早就被飄著香氣的飯給勾走了,急切地一勺一勺往嘴裡送,一粒米都舍不得浪費,黏在嘴邊或者下巴的,全都抹進嘴裡,甚至落在衣服上,也馬上一按,捏進嘴裡,仿佛在品嘗美味佳肴般,不禁陶醉。
終於特麼吃到油腥了!
看到他的吃相,陸遙等人麵麵相覷,眼睛瞪大,“看你的樣子,像是返城的知青?”
方言把勺子上的剩飯舔乾淨,“我是知青,不過現在返城還沒輪到我,我這一趟是燕京去改稿。”
“改稿?!”
就連悶頭吃飯的賈平窪都忍不住打量起方言,陸遙詫異道“瞧不出來,小同誌,喔,聊了半天,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我叫方言,方向的方,言語的言。”
方言點了下頭,自我介紹。
陸遙也介紹起自己和同伴們。
從70年代末期到80年代初期,陝北作家群就形成了一支強大的創作隊伍,很快把陝北文壇,打造成了全國文學版圖中的重鎮。
比如賈平窪,現在就有三篇散文入選了今年出版的《陝北短篇小說散文選》,這可是建國30年以來陝北文學成果的集大成之作。
再比如莫伸,寫的《窗口》得到了1978年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至於他自己,雖然沒有作品等身,但也是《延河》的文學編輯。
一個個,全是陝北文壇的後起之秀。
“沒想到你也是同道中人,也是個作家。”賈平窪投來熱切的目光,“去燕京的哪家雜誌改稿?”
“燕京文藝。”方言笑道。
“喔!”
眾人一驚,《燕京文藝》可是如今公認的文學期刊的翹楚,全國性雜誌,比《延河》、《長安》這些地區性的檔次要高得多。
一下子,對方言另眼相看。
特彆是他提到入選了兩篇作品。
“胡老師,您覺得怎麼樣?”
陸遙等人對坐在後一排的老人畢恭畢敬。
“聽小方這麼一講,第一篇的《黃土高坡》,跟莫伸的《窗口》一樣,都是典型的傷痕故事,倒是這個《牧馬人》,很不一樣,有一種不同於傷痕悲劇色彩的積極味道,如果是我,我也會毫不猶豫地選入《陝西文學》。”
“謝謝胡老師誇獎,您過獎了。”
聽到連賈平窪、陸遙都尊敬的胡老師如此評價,方言壓抑激動之情,“我還得繼續努力,好好跟編輯商量接下來怎麼改呢?”
“可惜了,沒有機會看一看你寫的《牧馬人》和《黃土高坡》。”陸遙不免引以為憾。
“未必。”
賈平窪笑道“彆忘了,我們要在燕京呆到文代會結束呢,如果小方同誌改稿順利的話,估計在最新一期的《燕京文藝》,我們就能看到他的小說了。”
陸遙一拍大腿“對啊!”
“文代會?”
方言嘴裡呢喃著,眼裡透著茫然。
陸遙忙不迭地解釋,他們13個人,這一趟是作為陝北的代表團,去燕京參加召開全國第四次文代會,由胡采胡老師帶隊。
看著方言羨慕的眼神,胡采勉勵道“你以後也會有這個機會的,不過燕京藏龍臥虎,競爭應該非常激烈,要更加努力才行。”
“是啊。”
方言勾起嘴唇,心裡卻在暗想。
自己也許未必就在文壇裡呆一輩子……
“水來啦!”
車廂裡頓時一陣騷動,有水送過來,大家紛紛掏出飯缸子,或者乾脆把水倒在乾乾淨淨的飯盒裡,水麵上,立刻泛起一點點油花。
方言貪婪地小口小口地呷著,眼睛往窗外望去,風景轉瞬即逝,思緒早就飄走了。
燕京啊,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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