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搖了搖頭,“不過我一反思,確實苦,但主要是對未來絕望,覺得一輩子都要呆在農村,再也回不去了,不過現在我們能返城,倒是農民,就沒有這種機會,這輩子可能都要留在農村,他們的苦又找誰傾訴呢?”
“嘶!!”
滿堂嘩然,甚至周雁茹放下吃飯的筷子。
小小的年紀,就有這樣的覺悟?
難道他真的是天才!
“這麼一想,我倒覺得下鄉也並不壞,至少我知道了農村是真的苦,農民是真的難。”
方言心裡盤算著這樣的回答妥不妥當。
畢竟盯上了《燕京文藝》的合同工呢!
“所以啊,你能回一趟燕京也不容易,就趁這個機會,在燕京多呆幾天吧。”
周雁茹善解人意,眼神充滿慈愛。
“沒錯。”
王朦也聽懂了她的意思,“你這篇稿子改好了不算完,還要進入終審,這段時間,你得留在燕京,說不定還有一些地方要改。”
“沒問題。”
方言笑道“我正好想回家一趟。”
“你是燕京本地人,就不用我們給你安排了,想逛景點就逛景點,想回家就回家,總之,就在燕京好好玩一玩吧。”
李清泉說話溫和,“不用著急回陝北,到時候我們會給你開介紹信,給你買車票。”
周雁茹又叮囑了一句,中午可以來食堂,《燕京文藝》管飯,晚飯就得自己想辦法。
好在,每天有2塊錢補貼!
方言求之不得,多呆一天,就多賺一天。
而且正中下懷,正琢磨才驚四座以後,該怎麼跟《燕京文藝》編輯部拉近關係,趁勢拿下合同工的編製,這個機會不就自己來了嘛!
看著李清泉、王朦和周雁茹神神秘秘地走到小房間,他也沒有多想,跟著王潔他們,去屋外頭衝洗飯缸子。
“你瞧瞧。”
李清泉把稿子遞給王朦。
王朦點了下頭,“好,讓我看看他說的‘反思的文學’,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我覺得方言提的這個’反思文學‘,很值得研究。”周雁茹強調說,“李老您怎麼看?”
李清泉嗯了一聲,“傷痕文學局限性還是太大了,大部分的跟風之作是個人的情緒宣泄,倒是這個反思文學,真正地戳到本質上了。”
“對。”
王朦邊看邊說“他提到的‘反思’,跟我正在構思的《蝴蝶》,想到一塊去了,那就是反思曆史的時候,也反思個人對曆史應負的責任,不該隻傾訴苦難,卻不對苦難作思考。”
“說到‘反思’,年初茹芷鵑在《人民文學》上發表的《剪輯錯了的故事》,還有李老您挖掘的那個張婕,去年在我們雜誌登的《從森林裡來的孩子》,都有這種‘反思‘的傾向。”
周雁茹給兩人倒了兩杯水。
“還有11月這一期要上的《愛,是不能忘記的》,雖然有傷痕文學的影子,但骨子裡,張婕寫的跟方言一樣,都是理想愛情,都有反思。”李清泉笑嗬嗬道,“這是一種新的文學傾向,如果我們把握住了,搞不好會是傷痕之後的一種新的文學思潮。”
“反思文學。”
周雁茹心情複雜,沒料到竟然是方言給他們打開一扇不同於傷痕文學的嶄新大門。
也許《牧馬人》會成為反思文學的開山之作,而《燕京文藝》,就是掀起反思文學浪潮的旗手,同樣也是反思文學的重要陣地。
一念至此,三人無不激動。
“這篇《牧馬人》,就放在最新一期小說板塊的頭版,李老,周老師,你們覺得呢?”
王朦左看看,右看看。
“我沒意見。”
周雁茹率先表態,“而且我覺得《牧馬人》很有希望入選明年全國短篇小說獎。”
李清泉笑眯眯道“沒錯,周老師,這個方言,值得重點培養,非常有作家的潛質。”
“我和小王會盯牢他的。”
周雁茹信誓旦旦地保證。
在李清泉走馬上任以來,《燕京文藝》對有潛力的新秀作家實行“集束手榴彈”的辦法重點培養,方言現在和張婕一樣,列入名單。
“恭喜,周老師,這次你的徒弟撿到寶了。”王朦笑得跟朵綻放的菊花似的。
“應該說,是小王給我們《燕京文藝》撿到寶了。”周雁茹揚了揚手。
“沒錯,哈哈。”
李清泉一笑,其他兩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辦公室裡,充滿著快活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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