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藝劇場,坐落在王府井大街。
方言按照跟萬佳寶約好的時間,準時地出現在劇院門口。
就見從收發室裡走出一個老人,自稱是「左大爺」,笑了笑說:
「萬先生和於院長特彆交代過,說你要是來了的話,直接帶你去辦公室。」
「麻煩您嘞。」
方言從兜裡摸出雲煙。
「彆介,我已經戒了,抽煙傷嗓子。」
左大爺擺手道:「方老師,跟我來吧。」
方言把煙收好,緊隨其後。
邊走,邊聽他說,彆看自己隻是個看大門的,但人藝有個神奇之處,就是「人人都會演戲,人人都能上台」,不管是舞美、行政,哪怕是清潔工,都上過台演過話劇。
左大爺激動道:「我就是因為崇拜焦菊隱先生,才主動申請來人藝看大門。」
方言感歎了一句,「可惜老先生已經仙逝,無緣一見,可惜可惜。」
左大爺歎了口氣,說自己想有點焦先生的痕跡,於是改了個藝名,叫「左菊痕」。
合著還是位掃地僧啊!
方言在他的帶領下,走進劇院,整體是一個「前院後場」的特殊設計。
這一方不大的天地,收發室、售票處、化妝間、排練場、後台……
左大爺帶到一間小型辦公室,敲了敲門,裡麵傳來一個京味十足的聲音:
「請進。」
一推開門,映入方言眼簾的,除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萬佳寶和萬芳,還有一位坐在他們的對麵,長長的臉,目光銳利深邃。
一瞧,《茶館》裡的「王掌櫃」。
在萬佳寶的相互介紹下,方言和於師之打了個招呼。
「聽說你最近在電影界弄出大動靜了?」
等他坐下以後,萬芳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迎著萬佳寶和於師之的目光,方言露出淡淡的笑容:「小打小鬨而已。」
「桂西廠成立"青年攝製組"這麼大的事,怎麼會是小打小鬨呢!」
萬芳說這個消息傳得沸沸揚揚,特彆是燕京的電影單位。
方言道:「桂西廠想要壯大圖強,借著改編《那山那人那狗》的機會,找我出謀劃策,我就給他們出了這個主意,畢竟小廠想要追趕上大廠,墨守成規是行不通的。」
然後看向萬佳寶,「唯有改革,唯才是舉,破而後立,才有出路。」
「唯有改革,唯才是舉……」
「方老師這句話直指咱們這部戲的精髓啊。」
於師之讚歎道:「怪不得能寫出《大秦之裂變》這樣的巨作。」
萬佳寶頗為欣慰道:「他啊就沒什麼不敢說的,《商鞅》這部戲要引入年輕力量、老中青三代同堂的建議,最先也是他提的。」
方言嘿然一笑,「這不也是響應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和革ng化嘛。」
「哈哈,你這張嘴啊。」
萬佳寶和於師之互看一眼。
氣氛歡快又和諧,萬芳給眾人倒水,突然就聽萬佳寶提到,「前兩天木橋同誌找過我。」
胡木橋!
方言立馬認真起來,但當聽到逸豪奶奶她們很有可能會出席《商鞅》的首演,臉上帶著一絲絲震驚。
於師之麵色凝重起來,「那這出話劇的意義可就大不一樣了。」
「文藝是時代前進的號角,最能引領一個時代的風氣,就像《於無聲處》一樣,這回《商鞅》擔著重大的使命,也蘊含巨大的風險。」萬佳寶左
看看老友,右看看方言。
「您是了解的,我這膽量就是練出來的。」
方言不禁回想起當年《大秦之裂變》發表時的驚濤駭浪、狂風暴雨。
「這些,要跟參與話劇的同誌們說清楚。」
萬佳寶鄭重其事道。
方言建議說:「不如等角色選完了,召開個思想動員大會如何?」
於師之眼前一亮:「這個好!就定在劇本圍讀會之前,怎麼樣?」
看到萬佳寶一臉嚴肅,方言明顯能感覺到《商鞅》,已經不再是一部話劇這麼簡單了。
招來的風浪,恐怕隻大不小。
人藝大舞台,有膽你就來!……
從辦公室裡出來,繞了會兒路,來到排練場,全場最醒目的,就是牆上的「戲比天大」四個大字。
此時,台上台下站著一群人。
台下,坐著的都是這次的選角評委。
方言第一時間就被戴貝雷帽的歐陽山尊所吸引,視線緊接著挪到了他身邊的那位。
個子高,眼睛大,但不愛說話,鮮有笑容,人像聲音一樣深沉。
藍天夜!
這位可是白天演戲,晚上諜戰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