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手勁大了點,李明湖忽然發出了一聲嚶嚀。
“怎麼了?”
“沒……沒事。”李明湖不自在地說道。
“那我繼續塗啦。”燕裕將主要傷口塗抹完畢,可見傷口附近的新肉正在飛長出來,這修真丹藥就是好用!
嗯,其他地方雖然沒有明顯傷痕,但誰知道皮下會不會有暗傷呢?保險起見,我也都塗一遍吧。
李明湖皺著眉頭,原本是因為傷口被觸碰而疼痛,所以強忍著,但後麵發現燕裕塗抹之處並無其他痛感,頓時又有些奇怪不解。
“後麵塗完了。”燕裕說道,“你轉個身,我塗前麵的。”
“前麵我可以自己塗。”李明湖說。
“哦哦,給你。”燕裕忍不住失笑起來。
唉,這女武神彆的就好,可惜臉皮太薄!學學人家紅羽吧,現在女生矜持已經不是什麼優點哩!
李明湖將傷勢處理完畢,隨後重新披上外衣,說道:
“我們走吧。”
兩人結伴沿著洞道走去,很快重新抵達主溶洞,燕裕也看到了溶洞中央的巨劍。
“真昧劍派?”他回憶片刻,確認前世並未聽過這個門派。
不過“真昧”屬於修行詞彙,比如先前離宮之中就得過“乾靈真昧火”,因此也沒法從一個名字裡得到太多信息。
“能看出來曆嗎?”李明湖問。
“不知道。”燕裕搖頭,“待會兒遇到劍傀,倒是可以看看對麵的劍術路數。”
兩人沿著崖壁小路下行,隻見前方道路越走越窄,到後麵哪怕背部緊貼崖壁,前半腳掌也不得不懸空。
“你確定是往下走而不是往上走?”燕裕問道。
“我是從最上麵來的。”李明湖回答說道,“遇到岔路口的時候,我會優先選擇地勢更高的道路。”
“你最後走到這裡,也就是說往上是無路可走的。”燕裕飛快得出結論,“我們此時大概率位於秘境的上部邊界,而秘境主體應該位於深處。”
“沒錯。”李明湖露出笑容。她發現自己和燕裕實在太過默契,以至於很多交流甚至不用講得非常清楚,這邊才起了個頭,那邊已經猜到你的所有意思了。
“這裡沒法禦劍飛行,咱們還是得步步為營。”燕裕叮囑說道,“每一腳都最好是踏實了,重心再落下去。”
“嗯嗯……”李明湖話音未落,身子忽然朝右下方傾倒而去。
並不是因為失足踏空,而是腳下支撐她重量的岩石突然崩解了!
燕裕這邊眼疾手快,飛速抓住她的小臂,整個人卻被帶著失衡下墜。在空中他飛快將李明湖攬入懷中,腳下已經開始運轉分雲八卦步,神識立刻鎖定下方岩壁突出來的一塊岩石。
踏!
膝蓋微曲飛速卸力,但那塊岩石顯然沒法支撐兩人的重量,很快就在凸出處碎裂開來。
兩人隻是略微減速,就又開始繼續下墜。而後再沒有找到類似的踏腳點,墜落速度越來越快。
李明湖心中估算,發現速度再這麼提升下去,即便開著象咒強行落地,多半也難以豁免傷害。
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燕裕卻是無比冷靜,神識急速掃視下方,卻聽見李明湖在耳邊說道:
“按照我們的約定,你要當我的男朋友嗎?”
她的聲音並無慌張,反而有些奇怪的、仿佛如釋重負般的坦然和輕鬆。
“你覺得我們死到臨頭了?”燕裕反問。
李明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將他抱得更緊,心想如果能死在你的身邊,也好。
可惜了,要是你能活下來的話……
她緩緩閉上眼睛,依偎在燕裕的懷抱裡。
忽然身形被某種巨力一扯,強烈的慣性作用力仿佛將她扯得五臟六腑都要移位一般。
劍光裹著她疾行十餘米遠,隨後才將她放了下來。
李明湖撐在地上,不停地劇烈咳嗽,仿佛要將胃給吐出來似的。旁邊收起劍光的燕裕同樣腳步虛浮,但還是勉強來到她的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我居然沒死……”李明湖喘息半天,才長長吐出一股濁氣,難以置信地虛弱說道。
“我告訴過你了。”燕裕說道,“咱們還沒死到臨頭呢。”
李明湖沉默片刻,低聲問道:
“怎麼做到的?”
“禦劍啊。”燕裕說。
“這裡有禁飛禁製。”李明湖說,“離地麵超過兩米的高度,彆說登雲術了,連禦劍飛行都做不到。”
“你已經說了答案。”燕裕回答,“那就在落地前的最後兩米之內,開啟禦劍飛行就可以了。”
李明湖這次沉默得更久了。大約過了三四分鐘,她才勉強翻了個身,仰躺在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麵上,恍惚說道:
“不愧是你。”
“我姑且認為是誇讚。”燕裕說。
“真心實意。”李明湖閉上眼睛。劫後餘生的強烈感覺湧上心頭,忽然讓她有種無法描述的不真實感。
燕裕在她身邊盤膝坐下,緩緩舒展先前緊繃到極致的精神。他先前沒有時間估算,隻是通過耳邊風聲勉強判斷,下墜速度已經到了每秒百米以上——在這個速度之下,兩米不過是轉瞬即逝的距離區間而已。
哈哈,不愧是我!
“所以,回答呢?”李明湖的聲音再次響起。
“什麼回答?”燕裕問道。
“我們有過約定。”李明湖提醒他道。
“但那是在你快要死的時候。”燕裕糾正說道。
“我剛才是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李明湖搖晃著站起身來,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容,“不過也好,那我就把這次機會留到以後吧。”
她轉身看向後方,巨劍的劍尖戳在龐大的石台中央,兩人此時正位於石台的外沿區域。
身下凹凸不平的感覺,其實是石台上刻著的蝌蚪文,每個文字都有將近一米多長。無數文字繞著劍尖組成一個個圓環,其中還鑲嵌著許多浮刻的妖獸畫像。
“吊橋效應是這樣的。”燕裕來到她的身邊,淡淡說道,“我倒是不希望你把劫後餘生的欣喜和所謂的異性好感給搞混了,過了幾天又開始後悔。”
“我不會後悔。”李明湖搖頭說道。
“彆那麼自信。”燕裕說。
“不是自信。”李明湖搖了搖頭,“我隻是……”
“隻是什麼?”燕裕問道。
“保密。”李明湖微微一笑,“如果你剛才答應了,我倒是可以告訴你。現在就不行了。”
燕裕也有些樂了,轉頭看向遠處的岩壁。從石台邊緣開出一條小路,通向岩壁上的洞口——道路兩旁是歪歪斜斜的斷劍,繞著石台插得遍地都是。
如果每把斷劍都代表一個隕落劍仙,那麼死在這裡的劍仙怕是數以萬計。
“走吧。”燕裕朝著前方走去。
“來了。”李明湖迅速跟在他的身後,左手悄然伸了出去,默默抓住他的袖子一角。